大厨子曹山用蒲扇般的巴掌一拍大腿,摇头道:「你说你这孩子,让我说你什么好,你虽然残疾,但是聪明勤奋不偷懒,到别的地方未必就找不到谋生的出路,何苦非要在这里受这个罪呢?我……我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
苏留衣又笑一笑,这次却没有答言,只是眼光在窗外溜了一下,正是春末时节,窗外的一株槐树开了花儿,一阵芳香随风吹送入楼内。
「曹哥,不如和老板说说,让小苏在厨房帮忙吧。不管是烧火还是打下手,好歹能坐着站着,不用跑来跑去的。」有一个伙计建议道。
「啊,不用不用。」苏留衣吓了一跳,连忙摆手摇头,然后感动道:「大家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真的不用,我这条残腿也没什么,如此每日里多走走,还可以好好锻炼一下。」
之所以来京城,之所以苦苦求得这份工作,为的不就是能够在那人下朝路过这里的时候,远远看一眼吗?即便知道这辈子都不可能和他再续前缘,即便知道他心里充满了对自己的恨和鄙夷,但是没办法,谁让自己的心里,满满的都是对他的思念呢?
苏留衣站在窗边,痴痴望着街道两旁的杨柳树,今天是第十天,从他来到这家酒楼那天起,每天清晨,在打扫大厅的时候,都可以看到窗外道路上经过一匹神骏非凡的宝马,那人就坐在马上,俊面鲜衣,如耀眼的明月星辰。
只是他的神情,和自己记忆中的飞扬跳脱却早已不同了。变得沉稳内敛,那平淡如水的面孔上,根本没有一丝表情可以用来猜测他的情绪。
苏留衣每到这个时候,都会忍不住想是不是自己害得对方变成了这样,如果当年,自己能够勇敢一些,能够有点担当,那么……是不是即便要面对世俗和同学们鞭笞般的目光,却也会幸福甜蜜,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揣着长达十年的刻骨愧疚,只能如偷窥般去看一眼那个朝思暮想的人。
「小苏,你又站在那里看什么?真那么喜欢槐树花,我上去摘几串给你吃好了。」一个叫做三良的伙计笑着叫了一声,让苏留衣回过神来。
「没什么,我是在想,怎么到现在还没有人来啊?已经申时末了。」苏留衣转过身,看着那些都坐在长椅上的伙计,眼中透出一抹疑惑。
「今天晚上酒楼被人包下了。告诉你们,那些可都是了不得的大人物,说出来一个就能吓死你们这些没见过世面的小鬼。一个个给我机灵着点儿,好好伺候着,谁要是出了纰漏,可别怪我不客气,嗯,到时候不是我客不客气的问题,而是你们还有没有机会让我不客气的问题了。」
一个声音传来,然后酒楼的老板,绰号王剥皮的便迈着八字步从内室走出来。
「不是吧?这么严重?老板,来的人该不会是微服私访的皇上吧?」在太白楼干了三四年的伙计阿昌是唯一敢和王剥皮开玩笑的人,也奇怪,对别人都十分刻薄小气记仇的王剥皮,对他倒纵容一些。
「嗯,虽然不是天子,可也差不多了。所以你们都给我机灵着点儿。」王剥皮冷峻的目光在伙计们的脸上扫过去,然后指着苏留衣道:「你今晚就不用过去了,别让那些人看我太白楼的笑话。」
即便是对那些嘲讽的言语已经麻木,但是王剥皮这样一说,苏留衣还是感觉到一丝难过,连忙低头掩饰住眼中的受伤神色,一边喃喃道:「是,老板,我知道了。」
忽听阿昌不满道:「这是为什么?小苏是腿有些残疾,但他为人勤快肯干,这有什么可丢人的,怎么就丢了酒楼的脸面?也许那些大人物见了,反而会赞你一声心怀怜悯呢。」
阿昌平日里虽然敢和老板开玩笑,但像这样大声的表达不满还是头一遭。王剥皮阴阴看了他一眼,正当苏留衣和伙计们都吓的面色发白,以为阿昌要被解雇的时候,却听王剥皮咳了一声,摇头道:「既如此,就让他只在一楼大厅伺候那些近身侍从吧。」说完哼了一声,转身而去。
所有伙计都松了口气,围到阿昌身边替他叫好。阿昌呵呵笑着,满面春风的去擦桌子了。苏留衣虽然感觉到一丝疑惑,但不管如何,这是别人的私事,更何况阿昌还帮了自己,因此心中只有感激,自然也就不肯相问了。
三层楼已经收拾的干干净净了,实在再没什么可以收拾的东西。大家坐在一起,言谈间就扯到了不怎么常在酒楼里出现的老板身上。
从伙计们的议论中,苏留衣才知道老板的本名叫做王千海,说起来也是京城有名的才子。只是因为王家人丁单薄,虽然庶出的兄弟姐妹不少,然而正出的却只有他一个。因此无奈何,才接管了家业,而他的家业也远不止这一座太白楼,整个京城,倒有大半的产业是王家名下,便是外省外地,也有数不清的产业。
苏留衣愣住了,万没想到那每天板着脸不说话,看似冷酷非常的老板,竟然有这么显赫的家世,难怪他身上总流露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现在才明白,原来人家从小就是出生在大富大贵之家。
谈到最后,话题就扯上了那个王剥皮在朝中当大官的弟弟,说来也好笑,那弟弟是庶出的,轮不到他来继承整个家业,倒被他考中了科举,入朝不到五年,就做到礼部侍郎的二品官,所以说,这王家也实在算是显赫贵族了。
苏留衣听伙计们讲的兴高采烈眉飞色舞,然而出奇的,他却注意到阿昌竟然没加入议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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