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回 难舍旧恩弃前恩 痴情一片付东流
桂圣人叫退所有的人,想同芳华单独叙话。女官们皆躬身下去,唯时翔担心桂圣人,在芳华面前露出马脚,迟疑着不肯挪步。知道他是好心,桂圣人只得打发他与芳华奉茶来。
须臾,时翔将清清亮亮的一杯茉莉花茶,放在一旁的小几之上,望了桂圣人一眼退了出去。
桂圣人安静的靠在床头,神色却是百感交集。芳华微垂着头,也安静的坐着。可他的心情何尝能真的平静?母子二人就怎么默默相对。
不知过了多久,芳华听得有低低的抽泣声传来。强忍着不去看,那手却在无意间,拧紧了身上的衣服。桂圣人极力忍住悲声道:“你……你连看我一眼也不愿意吗?芳华,你要怎样才肯认我呢?把你送走是要你活命,不是弃之不顾。你爹爹他心里有多苦,你……你是不会知道的。我的儿,”桂圣人向前伸出了手,眼泪汪汪的瞧着芳华道:“你过来坐吧,让我好好儿看看你。”芳华原打算,任他们说下大天来,也不做一声。时间一长他们自觉无趣,也就放自己出宫了。不想,看着桂圣人哀哀切切,招手唤他过去,委实又狠不下那个心。只得硬着头皮在她床前立定,仍旧不出声。桂圣人盼他望眼欲穿,见他就在眼前,气色虽然好了许多,人却瘦得可怜。一时哪里还记得君上的再三叮嘱,掀被起身,将芳华紧紧搂入怀中,一叠声儿的道:“我的儿啊,都是娘把你生成了这般,你要怨要恨只管恨娘便是,你爹爹他……”芳华不妨吃了一慌,仔细打量桂圣人的脸。虽也憔悴不堪,但还不至如时翔说的,已命悬一线了。就凭她能迅速的起身,将自己牢牢抱住,芳华便愈加肯定,这是君上使计骗自己入宫。当下,芳华又是伤心又是气恼,眸光冷冷的注视着桂圣人道:“为了诳臣入宫,官家竟不惜对圣人出言诅咒。请圣人速速放手,臣虽算不得正牌男子,可毕竟外人不知道。臣恐有辱圣人……”桂圣人见计策被他识破,稍稍一愣神,被芳华挣开双手转身便走。桂圣人哭着叫了声:“芳华你莫走。”撑着身子向前追了几步,终因力竭倒卧在地。
君上与忆昔不知打哪里冒了出来?君上赶过来,将桂圣人抱回床上躺好。忆昔顶头拦住芳华道:“四公子请留步。”芳华不愿与他撕破脸,转身往回走了两步,缓缓跪下道:“官家要将臣囚禁于何处?请和大官带臣去便好。”忆昔方要开口,被君上眼色喝止。他拍了拍桂圣人的肩,转身来在芳华跟前,伸手去扶他却被他避开了。君上叫退了忆昔,望着芳华平缓的道:“这地上的砖着实的硬,你那膝盖如何受得了,且起来说话吧。”芳华慢慢起身往后退了两步。君上的目光,来来回回在他身上缠绕不去。是心痛,是内疚,是苦恼。可惜芳华垂着头,竟一丝也不曾看到。
君上平静了一下情绪方道:“我出此下策,那是因为你从不听我解释……”芳华不等他讲完,便打断道:“还有什么好再解释的?臣姓左也已快十六年了,又何必多此一举的,去揭开这个秘密。只是因为你们要求个安心吗?”忽然扭过脸去笑了几声道:“不要我的是你们,要认回我的还是你们。如此召之即来挥之则去,把我当成什么了?”又望着君上道:“连自己的骨肉尚不能保全,难怪……若是先太后还在,只怕你们还不敢与我相认呢?求官家放了臣吧。”说着芳华几乎是一揖到地。桂圣人边哭边道:“你怎可如此说你爹爹?”君上冲她摆了摆手道:“好,你……你不认我也就罢了,我委实也对不住你们母子。只是,你娘娘她又有什么错?你便看在她十月怀胎的份上,将她认下吧?”芳华沉默良久道:“臣的母亲是盈江郡夫人。她对臣的抚养之恩,臣一时一刻皆不敢忘怀。”话音未落,便见桂圣人伏枕失声痛哭起来。君上瞬间脸色变得很难看,往前踉跄了一步,伸手抓住了芳华的肩头。另一只手则按在右腹上,声音有些发虚的道:“你娘娘……她……她弱质女流,连自家的性命尚且不保,又怎能……怎能护得住你了?芳华……芳……华……”芳华只觉肩上越来越重,猛回头看君上时,想也不想便张开手臂,使出浑身的力气将他抱住。君上虽不强壮,却比凤弦还高出一头。此刻疼痛,已将他身上的力气快抽干了。芳华哪里承受得住他的重量,只得做了肉垫,父子二人一起跌翻在地。
忆昔听见桂圣人与芳华的呼喊,领着人闯了进来。时翔方要去请御医,被君上叫住,又命他将殿门关好。众人见他父子相拥倒在一处,急急地上前搀扶。忆昔将君上,暂时抱至桂圣人床上躺好。时鸣兄弟亦将芳华,慢慢扶着在椅上坐下。君上撑着最后一点清明,嘴唇微微地动了动。像是叹息,又像是在唤芳华的名字。他恍惚看见那孩子,向着自己跌跌撞撞地冲过来,焦灼的面庞近在咫尺。四周变得一片昏暗,耳边的声音也越来越遥远,直到一切归于宁静。
芳华实在不明白,那么旗帜鲜明的恨他,怨他,厌烦他。可见到他摇摇欲坠之时,身体却做着违背心意的事。甚至在最后倒地之时,心甘情愿的做了他的肉垫。暗骂自己是妇人之仁,眼睛却飘向一旁昏迷不醒的君上。
忆昔见君上这病,发的似乎比平日要狠些。忙唤了个机灵的小黄门,让他悄悄地,去将当值的翰林医官院,和安大夫戎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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