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天,凌梧就和穆森的车队转道去越国了,而他们则需要将马车赶去诺河渡口乘船,等上了船,自有人会将马车送去分部。
重离坐在窗边。诺河渡口很大,也很繁华,前世他陪着那人也是在这渡口乘船,不过是去楚河。
那时,他忍着重伤之体带他和余下的部属闯出落雁阵,本应回雁城和乐家军会合,可那人说军医无法医治他已拖延的重伤,带他去寻名医简愠……谁能想到那样温文尔雅的人真面目竟是那样冷酷无情。其实他早该想到,一个对权力那样渴望的人又怎会有真情,在那人心目中那个高位才是一切。
船开了,渐渐远离渡口。重离苦笑了一下,回头看向坐在对面的凌清瑄,此时凌清瑄一身月白衣袍,半束的乌发自然披散在身后,正在静静看书。低垂的眼睫,挺直的鼻梁,薄唇微抿,窗外慵懒的阳光洒在他身上,少了往日上位者的气势,仿若坠入尘世的谪仙。就是这样的人将来也要去争那把椅子,而他也将是这人那些千万个鞍前马后中的一员。只是这人这段时间的行事有些反常,和进连沙营之前那个斥责他的简直判若两人。
这之前他要想办法去趟楚国……如今也只能且看且行了。
凌清瑄抬头就看到重离漠然看着窗外,却不知在想些什么,目光有些复杂。其实从方才开始他就一直在留意重离,对方双眼中浮着回忆,而那些回忆似乎又带着嘲讽、向往……直到最后通通化为悲哀,复又回归一开始的漠然。
他不知道一个不到十五岁的孩子眼中应该有什么,但却不应是这样没有一丝暖意,没有一丝波澜。当年他和凌梧他们相处时也有少年应该有的喜怒笑闹。
“重离,要不要到外面走走,阳光很好。”凌思端来汤药。分部给他们准备的是两层的大船。
“多谢凌思师傅。我就不去了,坐不了多久就会犯困。”重离拒绝凌思喂他喝药,一只手慢慢端起药碗几口喝下,将空碗还给凌思。三天前他的手脚已渐渐有了力气,有些事情就自己去做。
凌思无奈的摇头。除非有人和重离说话,否则一整天只能听到他的道谢声。
“主子,凌弋他们已在凌江等候,两日后我们就能会和,不过今天凌耳传来消息,有几波不明身份的人同时向我们会和地点聚集,凌弋问是否引鳖入瓮?”凌思将凌清瑄引到一旁低声问道。
“先不忙,凌梧他们也快到了,告诉凌弋一切只需听从凌梧安排,务必细致布局,我要将这群人一网打尽。”凌清瑄嘴角勾起嗜血的微笑。
他回头看着熟睡的重离,走到榻边给小家伙掖好被子。静静地用目光描摹着面前这张消瘦的小脸,比之前几天好多了,不枉凌思这些天的辛苦。凌思对他带来的上等补品很是满意,每日精心为重离熬制各种粥。而白慕轩送来的那些补品凌思也只是查看一番,便让凌梧封存好带回教中去了。
他听凌梧说起过白慕轩来看重离的事情。这人他接触的不多,暂时也不会与之有什么交集。如今最重要的是……他这里也要好好部署一下……凌清瑄微咪了下眼向舱外走去。
舱内静静的,光线暗淡,午后的阳光被帘子遮住了。重离在凌清瑄离开后慢慢睁开眼睛,方才那两人的交谈他隐约听到一些。想也知道是有人要偷袭,不过听凌清瑄所说应该布了局中局等着对方,而这船应该也在对方的监控之中,难道这些人是为凌清瑄而来?……重离猛得想起悔过崖上的黑衣人。
翌日,莲心渡口。
重离定定的看着对面的凌清瑄,眼中满是坚持。他的手紧握勺子,而粥却端在对方手上。
“重离,你的伤还未痊愈,先将就几天,过几天我就不再帮忙了。”
“主子,重离的伤愈合的挺好,再者也没有伤到筋脉,只要不动重物就不会裂开。”凌思对这两人都有些头疼,“主子,您先去吃早膳,很多事还要你决定!而且这里有我。”
“……好吧。”凌清瑄听着凌思话里的暗示无奈出了舱门,这次定要那些人“好看”!
“凌思师傅,给我备些银针和迷毒,还有……不要让主子知道。”重离确定周围无人后悄声对凌思说道,说完也不看凌思惊讶的表情,开始慢慢品尝香糯的药膳。
“你确定……你现在可以用针了?”凌思深吸了口气轻声问道,他虽不赞成凌清瑄的过度保护,却也不会让重离去冒险。
“嗯!”重离将手伸到凌思面前让对方把脉,严谨到有些固执的凌思绝不会做没把握的事。
“嗯……真气已能缓慢运转,主子带来的补品和药材真是不错!”凌思感叹着。
日中时分,大船起航。
本来他们只是片刻停留,却在听说莲心渡口有早春的水晶藕和胭脂鲤后,凌清瑄便让属下去莲心渡口采买,无奈数量不多,因为大部分已被附近城镇的几个大户预订一空。底下的人没办法,便亲自去了一趟藕园,花重金买回来一筐用湿麻布仔细包裹的水晶藕和一盆活鲤。
此刻重离还在发愁如何将凌清瑄支开,否则没法和凌思布置,却不想凌清瑄看到木盆中的胭脂鲤后,准备亲自给重离做鱼炙。
半个时辰后,重离吃着鲜嫩的鱼炙,旁边的凌思也满是佩服的投入美味当中。重离看了一眼正细心给他剔鱼刺的凌清瑄,说不感动是假的。
重离抿了抿唇,道:“主子……我自己来吧,您也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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