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越盯着前边那人宽阔的身形,这个背影他追了十年,现在他就在前面,一伸手就能狠揍到的地方。
但揍到是一回事,揍不揍的倒,却又是另一回事了。
吴越跟着韩今宵一同穿过地下二层的走廊。拐角隐蔽处还有个电梯,下去三层,那几乎已经不接人气的阴冷地方,是韩今宵最爱蹲的单间。
韩今宵走进电梯,按着开门的键。
他没说话,深邃的眼睛搁着昏黄的照明灯光不冷不热地瞟着吴越,那视线挑衅,嘲讽,漫漫扫射着……
操了,有什么可看的!
吴越有些光火,冷着张脸进了电梯。
韩今宵粗砾的手指在“f3”上一摁,厚重的电梯门合拢,带着两人往最下层沉去。
整间酒吧最无天日的地方,极其的幽闭,死寂,孤僻。
人蹲在里头,就好像进了笼子的困兽。
但这是韩今宵在酒吧内的住所,他享受着这种旁人受不了的封闭。
“你认得我。”进了屋,两人就座,韩今宵开门见山地问。
吴越挑起眉,对方没有用疑问的口吻,而是肯定的,不容半点辩驳的。
韩今宵下一句是:“咱们在哪儿见过?”
“八大处那片儿,公园出来一个拐弯,路口早些年有个吹糖人的老头子,吹的糖人齁甜齁甜,岔进去有个胡同。”吴越顿了顿,“胡同里一棵枣树有人腰膀粗,去年给雷劈折了,锯了只剩了个桩子。咱在那儿见过。”
韩今宵盯着他,细细研究着。然后说:“八大处。……吴警官,您是军区大院儿出来的人呐。”
他慢慢说着话,眼神一点点地变得深不见底,手指揉搓着自个儿虎口处的茧子,像是密林里俟猎的豹子,把对方每一寸肌肉纹理的变化都收入眼底。
“您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没别的。”吴越说,“我就想找您比划比划。”
“……”韩今宵眼神里有些意外,“您这是来找我碴架的?”
“骨头缝里痒痒。”吴越从牙缝里慢条斯理地挤出句话来,“找别人过手那叫隔靴搔痒,我看不上眼,找您给开解开解。”
韩今宵打量着他。
吴越等了片刻,见他不说话,于是抬起脸,眼珠下转,居高临下的睥睨:“韩老板,您要是一直不做声,我可就当您是答应了。”
韩今宵沉默会儿,嘴角甩出丝嘲讽和玩味:“真他妈奇了,老子金盆洗手都快十年,您是怎么找过来的。”
“我怎么找过来的您别管,您就给我点个头或者摇个头,您点了头,这事儿就结了。”吴越双手交叠在胸前,跷着二郎腿,“您这些个赌场,酒吧,我就当什么都没瞧见,从今往后,您手下的人只要不犯大事,别开罪了队里,我个人也绝对不管,您看怎么着吧。”
韩今宵:“……”
吴越:“……”
韩今宵深深地看了眼吴越,目光一寸寸的就和那杀牛宰羊剥皮儿抽筋的尖刀似的,顺着人家的鼻梁一点点划下去,划过嘴唇,划到下巴,整个脑袋对半儿切……
他真把眼前这条子脑袋瓤子扒开来看看,看这里头是真愣傻呢,还是穷装钝!
他这些违法乱纪的店,就和其他所有行走在法律天网下的盘子一样,这些年见过出场子的雷子,给公安局贴过案子,也托关系砸票子疏通过关节,给皇城根下那些撑着保护伞的官僚们送过银子。
他见过的条子海了去了,军区大院儿那帮猢狲他更是了解,那些人,在他韩今宵眼里就一盘儿实打实的“炒肝儿”——没心没肺的东西。
来他这儿收保护费的有,套关系掺近乎的有,求他办事儿下黑手的有。
但他还真没见过蹦跶蹦跶花这么多功夫,跑来竟然只是为了和他彪上一架的。
他真没见过!不但没见过,而且他还就真不信。
这年头,谁他妈这么裤裆里拉二胡,丫三天不扯就闲的蛋疼?
说这条子就是来找他韩爷干架的,谁信呐?!
但脸上还得那么端着。
韩今宵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吴警官,您这条子当的可不够厚道,照您这办事儿的方法,这北京城还不早乱了套了?”
“这还真乱不了。”吴越说,“您的店,头上掌着伞呢,那伞可不是我给撑着的,这北京城自然有北京城的活法,建国都五十六个年头了,用不着您费心。”
韩今宵说:“那么刚才在走廊那一局,怕是入不了您的眼了?”
吴越微露嘲讽:“当年让道上的人听了就闻风丧胆的韩爷,如果手底下只剩那么点家底,恐怕会交代不过去吧?”
“……那吴警官的意思是?”
吴越一拍桌子,身子微微前倾,眼底精光骤起:“明天晚上十点,在我说的那个胡同,我等着您!”
“……”韩今宵抽了根烟,敲了火点上,烟盒借着桌子一推,滑到吴越眼前,韩今宵简短地说,“成。”
他说完,吐出一口浓呛的烟,烟气后面他盯着吴越的眼神很深,很警觉,很冷。
他细细捉摸着这个便衣的警察,掂量着,如同咀嚼血肉骨头般在唇齿之间反复研磨品尝着……
他想看出来些什么,就像曾经接触过的所有条子一样,哪怕伪饰的再好,总有那一星半点的尾巴露在外面,他会把那尾巴撕扯出来,拽出来,连同对方整个人一起吞吃掉,连骨头都不吐。
可是让韩今宵心沉的是,他盯了很久吴越的神情,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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