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我必须去修理厂开个小会,我们科室同修理厂关系不太融洽,轮到开小会的时候,大家总要推三拖四,最后只好轮着来,平常觉得不痛不痒,然而今天这并不长的一个多小时,我却怎么坐都不大舒服,又不能刻意明显的频繁换坐姿,实在是有些难熬。
会上也没什么重要的内容,修理厂要做一批三角钢架,钢材量得供应科批准,预算书拿到手里,我暗暗叹了口气,已经懒得在说什么,每次都在裕量的事情上扯皮,也实在没什么意思,只要不太夸张,得过且过就好。
稍微算了一下,多出的那两百斤钢材,其实也要不了多少钱,不知谁家亲戚要做铁门还是铁什么,一年下来,修理厂这边光这个,也要多出好几万----那也不关我的事,供应科的效益跟修理厂又不挂钩。
回供应科的时候,同办公室的同事通说材料表推迟半个星期交,这倒是方便我,把档案袋里的东西抽出来慢慢整理完毕,离下班还早,隔壁办公室来了两个同事,因为时间太难熬,所以抱着扑克过来摸鱼,四个男人凑到一起,年龄相仿,聊起自己的老婆和孩子来,只我一个是单身,所以多少有点尴尬。
杨风看我一眼,拍着我的肩膀调侃:“羡慕吧,羡慕就快点找个女朋友结婚。”
我笑笑,甩下一对大王,“跟不跟?”
三个人看着我的牌,没人动。
把最后一张小四扔下去:“我先跑了。”
这个话题并没有因为我赢了而结束,对于我这个年龄段的男人来说,无论多么追求单身快乐,也应该正视婚姻问题了,三十二岁,这个年纪,已经可以考虑结婚了。
三个已经做了父亲的人,收拾了牌局,对当红娘竟然也感兴趣来。
“回来让我老婆帮你注意注意。”
“你老婆?算了吧,一水儿女博士,入的了眼的也早结婚啦,女人读那么多书有啥用?”
“要我看嘛,人家朱泊找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也不错。”
“噗,嫩草有那么好吃?朱泊才不干。”
“老牛吃嫩草怎么啦,你不知道现在的小姑娘,啧啧,前卫着呢。”
“前卫有什么好,得找个踏实又贤惠的才成。”
我笑笑,没什么多说的,如果舆论的方向是我得结婚,那么跟女人结婚我也不会怎么抗拒,很多事情都是顺其自然而成,顺水推舟,总比逆流而行要省很多力气。
下班以后,草草在职工食堂填饱肚子,我住的地方同本市的一所大学临近,平时下班的时候,偶尔能看见那些学生从校门走出来,三三两两,一脸朝气蓬勃的样子,对自己的未来也满是憧憬,就好像看到了我过去的表情一样。
我的生活算是有规律的,下班回家休息一会儿,看看新闻联播,接着看看连续剧,有时实在闲的无聊,就出门走走,去超市补补仓,晚上十一点准时睡觉,很难有什么大的变化。
我喜欢重复的生活,对那种因为处理危机情况而获得的优越感毫无兴趣。
刚打开电视的时候,门响了。
一般来说,很少有人来我家拜访,在上午进行了一番争执以后,这个时候敲门的只能是蒲南,我开了门,已经做好了一切最坏的打算……既然他没有耐心等到后天再谈,那么就只有将一切尽快在今天晚上解决。
拉开门,出乎意料的是,我看见了一张陌生的脸,学生模样,学生打扮,看样子简直像是个高中生。
他的个子跟我差不多,手里拿着一张纸,站在门外,另一只手扶着门框,用一种十分纯洁的表情在看我。
我挑了挑眉毛,表示疑问。
他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纸条,又看了看门号,非常有礼貌的说:“我打了电话,没有接通,我又很着急,所以就过来了,没有打扰你什么吧。”
我搞不懂他在说什么,对于陌生人也没什么耐心应付,把挑起的眉毛挑高了一点。
他有点不安,甚至羞愧了,重新看了一下门号,才迟疑着张开嘴巴:“请问你是贴这张广告的人吗?”他把那张纸条放到我面前。
那是一张出租住房的广告,没什么普通,房主因为粗心写错了门牌号。
“可能是房主写错了门牌号。”我将纸条还给他,“我没写过这样的广告。”
他看起来有点失望,伸手接过纸条。
当他的手指接触到纸条的边缘,我将手往后收了收:“你满十八岁了么?”
“我已经十九了。”
“能给我看下你的身份证么?”
“诶?”
“你介意合租么?”
关于房租价格,他坚持要在三百五十块的基础上砍掉五十,我并没有多做考虑,“如果你能在明天上午十一点之前搬过来,并把一切都收拾干净,那五十块钱就没什么重要的。”
我的房客叫于临安,他为能找到合适的房子而心满意足,却不知道他的心满意足将为他带来大麻烦。
第二天下班的时候,我并没能如愿以偿看到同平常一样整洁的房子----毕竟那孩子看起来是个注重卫生与整洁的人。
我所看到的是乱七八糟的客厅----行李和私人物品就那么在地板上摆着,实在难以想象一个男人会拥有数量如此惊人的私人物品,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地板上的东西非常各有规律的摆放着,还不至于没有下脚的地方。
伸脚踏入客厅,我低头看了看地上的物品,对一脸无措的于临安露出了不大满意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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