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并不会因为欠款问题而解雇医生,但会因为风言风语而解雇医生。陆柏乔欠下三十多万的债款,至少需要无偿工作三四年才能还清。可他哪里来的钱?
他还需要吃饭,睡觉,和那些朋友出去,未来可能还会要恋爱,这些他还能做到吗?让他问家里拿钱,他开得了口吗?
厉柯严记得陆柏乔的简历上写的,他来自单亲家庭,父亲很早就去世了。陆妈妈辛辛苦苦养大了他,让他再去问妈妈要三十万还债,这有可能吗?
厉柯严突然觉得自己这个徒弟,不能用“倒霉”来形容了,分明就是“惨”。
太惨了。是好人都这么惨吗?还是单单的他运气不好,偏偏碰上这么回事?都不好说。只是有一点,要是这个时候他不去帮助自己的徒弟,那很有可能自此之后,就没人帮得了他了。
这个忙,他得帮。
厉柯严站在陆柏乔的身边,想要叹气,却发现自己并没有这个资格。他内心开始被以往从没出现过的几种情愫充满:同情,惋惜,犹豫,和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他现在还没办法确认,但隐隐能感觉到那是一种难以斩断的事物。
想了想,厉柯严轻轻拍了拍陆柏乔的脑袋。
“陆柏乔,你住我家吧。反正也有空房在,”厉柯严斟酌着自己的言辞,不想伤害到他,“房租就无所谓了,给我做饭就成。”
陆柏乔的手艺是不错的,之前众人有目共睹,厉柯严也尝过,确认他做的菜自己是喜欢的。那么用做饭来抵消房租,似乎也说得过去,就不构成“施舍”这么可怜的关系了。
厉柯严知道自己这个徒弟,就算他的脾气再好,骨子里还是个很有自尊心的人,是不会轻易接受他人的施舍的。
陆柏乔抬起头诧异地看了厉柯严一眼,问他:“可……可以吗?”
好像就是一瞬间的事情,两个人觉得身上有什么地方发生了改变,那是一种无法逆转的改变。它把接下来几个月,几年的许许多多可能性都决定了,难以逆转。厉柯严有一瞬间的惊慌,但看到陆柏乔的表情之后却立刻镇定了下来。
“可以,你这几天理一下东西,我把次卧腾出来。”
这真是雪中送炭,陆柏乔完全没有料到。
“老师,谢谢你。”陆柏乔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正弯着嘴角,想冲厉柯严笑。他试了很多次,却怎么也做不到。
厉柯严在这一秒心软了,想要抱一抱他。但马上收回了手,转而拍拍陆柏乔的手臂,然后就推开楼梯间的门回去了。
那是因为他在害怕。不仅是害怕,还有慌张。
他害怕距离一旦拉进之后,后面会发生的他从没经历过的事情。这很正常,谁都会害怕。所以他逃跑了,用最可耻的方式。
五十万不是个小数目,仅仅靠陆柏乔的那一点工资,他得还到猴年马月。这是完全不可能的,所以大家都振作起来,开始给他想办法。
所幸,陆柏乔还有着一批非常好的朋友。
辛海是个隐藏的富翁,轻轻松松拿了三十万给他先垫着。陆柏乔不知道怎么该怎么办,还好钱了还一脸不知所措。他问辛海,自己应该怎么还他这笔巨款。
辛海思考了一下,眼睛忽然一亮。
“陆柏乔,这个人情你就先欠着吧。日后呢,会有用处的。”辛海一脸深不可测,笑嘻嘻地揽住他的肩膀,好像那三十万只是三十块一样。
“不行不行,再怎么说也是钱的事情,我们关系再怎么好,也不能这样的。”陆柏乔还是改不掉自己耿直的性子,执意要报答辛海。
辛海叹了一口气,摸摸陆柏乔的脑袋:“你呀,怎么这么傻呢。我说了,日后会有用处,自然是真的会有用处。现在你不用多管,到时候,你我自然都会知道的。”
他这一番话说得云里雾里,却又悄悄泄下一丝可能性。陆柏乔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将信将疑的,只好点点头。
辛海这个人,看起来非常世故,实际上还是个神神叨叨的人。不过在神神叨叨上他倒是从来不会骗人,陆柏乔也不知道怎么去应对,给了台阶,那只好顺着下了。
三天后,陆柏乔拉着三个箱子,走过了两个街区,总算是到了厉柯严的楼底下。房东太太非常气愤,但还留着起码的理智,表面上还宽限了他几天,但背地里早就和街坊邻居嚷嚷开了,说他“不知去哪里赌了嫖了欠下一屁股债,这下得去蹭金主的臭钱了吧”,还有一些其他的话,真是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还好,过了两个街区,就谁也不认识谁了。他只要认识厉柯严就好。
想来厉大魔王也不会主动去结交邻居,这就更好了。
但是,从巨大的震惊与痛苦中缓和过来的陆柏乔,突然发觉——他似乎是,要和自己的导师同居了。
……
……
……????????
???????!!!!!!!???????
啥啥啥啥啥??????????
陆柏乔这个二愣子终于反应过来了。
他一手拉着箱子,一手用力把自己的下巴抬回去。
“愣着干嘛呢?楼下又没有腿长一米八的帅哥!给我麻溜点上来!”厉柯严在八楼的窗口用洪亮的嗓音喊着,一点都不怕其他人听到。他没有梳往常的大背头,留海散下来披在额前,顿时年轻了十岁。
帅哥不在楼下,在楼上。
陆柏乔赶紧拉起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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