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寻说:“怎么?我看起来很累吗?”
赵庭笑笑,没说话。
陆寻拿着手机当镜子照了照,还真看出点“为伊消得人憔悴”的味道来。
他默默叹了口气,对赵庭说:“回去之后,你叫老胡直接把人接到公司来吧。”
赵庭知道老板最近新交了个小朋友,他还在考虑要不要去查一下这人的背景呢。
“那您下午在总部的会议……”他试探着问道。
“照常开,让他等我一会儿就行。”陆寻的声音里透出掩不住的愉悦和期待。
陆寻下飞机后直奔公司,马不停蹄继续工作。
柳橙被司机接过来之后,就坐在休息区的沙发上等。透过玻璃墙,他能看见陆寻坐在主位上听下属汇报工作,时不时站起来用激光笔对着投影幕指指点点,或者在白板上写写画画。陆寻是那种很有精气神的人,最起码在外面永远是神采奕奕的,简单的动作间都透着干净利落,优雅之中又带着点侵略性。他会偶尔翻过签字笔,用笔尾在本子上一下一下戳,放下咖啡杯的时候,习惯性地用纸巾抹去碟子上的咖啡渍……
柳橙饶有兴趣地看着他,这已经是他们的第五次约会了,他已经把陆寻的容貌气质和最细枝末节的小动作,都一一嵌进“那个人”模子里,将原本面目模糊的人一点点填满血肉,就好像他自己亲手雕琢的艺术品。
陆寻以为他和柳橙相识不过一个月,但在柳橙看来,他和陆寻已经认识快七年了。
柳橙根本就不缺钱,父亲死后,赔偿金上百万,但那笔钱他一分都没动过,他觉得要是动了,就代表他原谅了那个人,但是他并不想原谅。
他恨自己,所以用自虐的方式来惩罚自己,他也恨那个司机,他也想通过惩罚他来获得某种解脱。
柳橙已经不记得是在什么情况下萌生出这样的想法了,也许是在某天他哭着求母亲别再打他的时候,也许是某天他在全班同学面前,被老师质问为什么又没写作业的时候。他只知道这个想法就像一颗有毒的种子,在他心里生根发芽,渐渐侵蚀吞没整颗心脏,到最后终于与他这个人血脉相连,仿佛他生命里只剩下这一件事可以做了一样。
伴随着仇恨而来的还有偏执的好奇,七年漫长岁月,敏感孤单的少年一遍一遍思考,一遍一遍探究,那个人长什么样子呢?他喜欢什么?他也像自己一样害怕下雨天吗?他会内疚吗?他知道世界上存在着一个他这样的小恶魔吗?
渐渐的,在柳橙自己都看不清的潜意识里,“那个人”已经从单纯的仇人变成了他心底的影子,一个亲密无间的“朋友”。
柳橙从高中的时候,就开始一点一滴搜索陆寻的资料,等上了大学,他觉得自己终于准备好了,于是他根据找到的线索,上交友网站注册了账户,为陆寻“量身定制”了一份个人资料,终于在茫茫人海,钓到了陆寻这条一无所知的“大鱼”。
当柳橙终于站在陆寻面前,朝他伸出手,心里想的是,哦,原来你是这样的。
但计划并不顺利,初次见面的晚上他就有机会的,但他没有做,他给自己找的理由是要稳妥,再等等吧。陆寻带他去酒店的那天,他也有机会,可还是没能下定决心,于是复仇小天使就变成了那个人床上的玩物。柳橙觉得自己软弱又荒唐,像个笑话。
第二天他终于下了破釜沉舟的决心,那杯有毒的咖啡就端在那个人手里,可最后一刻,他还是放弃了。
柳橙不承认自己根本就不是能杀人的人,他飞快地给自己找好了理由,这样有意义的一件事,应该找个同样有意义的日子做,应该等到他生日,同样也是父亲忌日的那一天,到时候一切都可以有一个了断……
“陆总的会议结束了,您跟我这边来吧……”柳橙正看着会议室的方向出神,这时才意识到那边的人已经开始起身离席了。
赵庭把柳橙送到与会议室连通的总裁办公室,看着他走进去,脸上程式化的笑容渐渐冷了下来。
他马上给司机老胡打了个电话。
“老胡,你知道老板这个新的小情人叫什么名字吗?”
“柳橙?你确定?不姓袁?”
“怎么了?赵总。”老胡在电话那头毕恭毕敬,谁不知道赵庭名义上是总裁助理,但在公司基本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是老爷子在世时一手提拔,专门留给陆寻做左膀右臂的。
“没什么,我看着他有点眼熟,可能是我弄错了吧。哪里有那么巧的事情……”片刻之后,赵庭自嘲地笑笑,挂了电话。
七年前的一个雨夜,他现在的老板陆寻,开车载着当时的伴侣,送对方回家,两个人在车上起了争执,这时正好经过一个偏僻的十字路口,一个中年男人急匆匆横穿马路,那男人当时穿着雨衣,视线受到遮挡,根本没看清飞速驶过的车辆,几乎是踩着最后一秒绿灯站在了斑马线上。
电光火石间的事故,扯不清谁是谁非,怪行人闯红灯横穿马路还是怪陆寻跟男朋友吵架,一时分了心呢?
赵庭清楚地记得,这件事之后,陆寻受了很大刺激,很长时间闭门不出,他当时是想亲自去跟受害人登门道歉的,但被老爷子拦了,说不吉利而且影响不好。后续种种琐事,都是律师和赵庭出面解决的。
一晃七年过去,赵庭已经快要把这件事忘在九霄云外了,可刚才他看见柳橙,莫名就想起那死去的中年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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