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从宋后羞名桧,我到坟前愧姓秦。”在那口水可淹死人的时代里,世上竟还有人敢以“桧”字为名,想来这位名叫“秦赛桧”的人物定是当世最特立独行之人了。不论此人人品、武艺如何,单这名字,也当得起“魔”这一绰号。
“秦头领,不知您还记得十三年前秦家村、罗家村,这两族灭门惨案么?”孟问渠极其平静地说道,没有一丝感情。可字字如屠刀,割进秦伯尝的心头;句句如腥风,直教江湖血雨欲来满江红。
“先生您可知凶手是谁?还有我族人的百颗人头何在?”秦伯尝哽咽道。悲火铸铁汉,双目已红。
两族百人一夜暴毙,令人发指的屠村剧案!这是当世最离奇的无头公案,不可思议至极,也寻常之极。此案并非江湖人所为,是故武林中人对此知之甚少;说它离奇,是因为如此剧案,不仅绿林中人未曾耳闻,就连当地县志上都未有记录,最可怕的还是,所有官府的档案中,都无法再查出“秦家村”和“罗家村”这几个字眼,就好像那曾经活生生住在大清朝廷之下的数百人都从未在历史上出现过一般,甚至包括江湖威名极重的秦伯尝和罗仲信,他们都是被满清朝廷认为“根本不存在”的人物。这世上竟有活生生走着、却又“根本不存在”的人物,这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说此案普通至极,是因为如此“小事”,对那头顶“正大光明”、口说“民贵君轻”的血滴子主人而言,还不是司空见惯,家常便饭,说来也只得叫人欲哭无泪。
“屠龙帮。”孟问渠目光如炬,狠狠盯着秦伯尝,睁着眼,一字字地说着瞎话。
无头公案,血滴子杀手独有的犯案手法。天干十杰,“天丑”二字,已暴露了天底下最见不得人、最肮脏的血腥组织。而此刻,一条血滴子最高首领的走狗,却反咬了真正为民服务的屠龙帮一口。自古以来,那用嘴来“为人民服务”之人随意污蔑用手为人民服务之人,还有什么事比这更轻松的呢?
“此事事关重大!先生可有凭证?”
“凭证?哪还有什么凭证?我找到的证据,早已被屠龙帮的反贼消灭得一干二净。不过,杀人的事物不见了,可杀人的心犹在,这就是最好的证据。秦头领,您可知那屠龙帮为何要攻打你瓦罐山?”
不等秦伯尝开口,孟问渠的声音便又响起:“犯上草寇,作乱流民,无视我大清律例,无法无天!反贼李玄他们,为了互相吞并,纵容下属门派斗殴,死伤无数;先有那秦、罗两村百余口人的命案,今日又要火并你瓦罐山,就是为了一己之私!如此扰乱天下之辈,死有余辜!秦头领!如我所料不差,那李玄明日必定还会攻打你瓦罐山,不为旁的,只为吞并你们山寨!不过如此小事,必定瞒不过我那才能胜我百倍的许师弟。秦头领,我与师弟多时未见,不知可否请来一叙?”
“我下山正是为了此事……”
“怎么?难道我那宝贝师弟已被屠龙帮掳去了!”那孟问渠明知故问,假惺惺地大惊道,“不好!我师弟有难了!”
“先生,不知我家军师怎么了?”秦伯尝心中担心许清渠,忧形于色道。
“我那许师弟自能看得透屠龙帮的伎俩,这一点,我这个做师兄的十分清楚,屠龙帮那狡猾的军师想必也能猜到。许师弟为了山寨,定是要阻拦那班反贼的阴谋诡计;而如今唯一能破坏屠龙帮吞并大计的,就是我那许师弟。存了这一节,那屠龙帮必然要害他性命!秦头领!快!你快赶去屠龙帮的营地!倘若再晚得半分,我师弟必有血光之灾!”孟问渠假装担心道。
一道狠邪毒辣的眼神,正望着秦伯尝焦急离去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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