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相贞从来不把白摩尼的话当话听,随着他说,说过就算。等到白摩尼玩够了,告辞了。他连拍桌角电铃,把楼下的马从戎叫了上来。
马从戎本来是霍家老管家的儿子,所以依着老习惯,称他一声少爷。霍老帅没了之后,少爷变成了大爷,他也跟着上了大爷的床。大爷是个干净的人,他看在眼里,心中有数。大爷显然对他没有多深的感情,白摩尼暗地里骂他是上清丸,骂得有理。可话说回来了,上清丸虽然不值钱,但毕竟是大爷服过的第一副药。大爷活了二十多岁,除了他这一剂之外,别的药还真是没沾过!
伺候着霍相贞穿了军装马靴,马从戎一抖黑大氅,从后往前的往他肩上披:“大爷预备什么时候离京?”
霍相贞自己戴上了皮手套:“我去找老家伙们再商量商量。一旦定了,说走就走。”
他这话不虚。晚上召集部下元老开了个会之后,第二天早上他就带着侍卫队出了城。出城那天下了今冬的第一场雪,大雪铺天盖地飘飘洒洒,盖得城外没了道路。
白摩尼眼巴巴的数着日子等霍相贞回来,及至等过半个月后,他在心慌意乱之中得了噩耗——霍相贞所在的指挥部,在个挺偏僻的山窝里遭了炮击。如今大雪封山,山外的进不去,山里的出不来,北京城里一时间竟是不知霍相贞的死活了!
2、顾承喜 ...
县外的炮战持续了整整一夜,到底也不知道是谁打谁。保安团是最通晓利害的,把县城的城门连着关了一天一夜。今天团丁可能是打探到了确实的消息,大着胆子开了城门,城里城外的人随之流动活络了。上了铺板的商铺重新开了张,小买卖人挑着担子重新上了街,顾承喜袖着双手,吊儿郎当的也出门见了天日。
顾承喜是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生得高高大大体体面面,然而不学好,终日游手好闲东游西荡,把爹娘留给他的一份小小家业败了个精光,只余一所小破房子,让他还能有个遮风挡雨的处所安身。可要说他完全是个败家子,也不准确,因为他穷归穷,但始终是没很挨饿,无多有少的,总能弄到几个钱来糊口,虽然来钱的路子全不体面,和坑蒙拐骗脱不离关系。
进入茶馆找了个靠窗的位置,他泡了一壶香片,似睡非睡的晒太阳。冬天要到了,日子也要难熬了,他时常的感觉自己像野狗,勉强维持着不冻死不饿死。通过雾蒙蒙的玻璃窗子往外望,他忽然来了精神,推开窗扇伸出了脑袋:“小林!”
此言一出,街边立时停了个过路的小理发匠。小理发匠把自己的挑子放落了地,扭头对着顾承喜发笑。顾承喜一推茶杯起了身,出门一路跑到了他的面前:“怎么着?你跟我完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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