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木再一次有了这种想法,不可避免的身体燥热起来。强压着这股燥热走上前去,忙问道:“师傅是怎么这般模样?师傅是从哪儿来?住在哪儿?怎么混到了挂名弟子?我……”
林轩微微抬手停了停林木一股脑儿的问话,哭笑不得道:“你也不怕隔墙有耳…”
林木乖乖得停下来,黑亮亮的、还带着少年纯真的眼睛盯着林轩,像是讨吃儿的小狗一般。
林轩心里突突一动,低声咳嗽了一声,撇开视线:“我这次特地来只是想告诫一声。阿木,在这么一个月的武林大会里莫要出风头,莫要与人多作交往,莫要抢名次,一定要熬到一个月后再回去。这里鱼龙混杂,我与孙长老有一定关系,没多少人敢真正伤害与你,懂吗?”顿了顿,才想到什么般说:“我会多来看你,你要再多稳重些,乖。”
林木急了:“到底是什么事?师傅你说,我定不会随便乱闯祸。”
林轩摸了摸林木的头发,轻轻蹙起眉头:“这不是你该管的闲事,老实参加武林大会罢。”
林木愣住了。他突然想起来在十五岁的时候,他对师傅情窦真正开始埋藏在心底,热烈得让他整日整夜吃不好睡不好。紧接着,他发觉——比他晚了几年学武的二师弟轻而易举地在一场比试中胜了他,受了师傅的夸奖。少年心事最是敏感,那个时候的羞辱、懊恼至今还深深记得。然后呢?当天晚上他躺在自己床上辗转反侧,师傅却静悄悄地走进来。
师傅也是这么说:“你要再多稳重些,乖。”带着温柔的话语和和煦的笑意,与林木共躺在一张床榻上。那时候的师傅也还只是个青年,低低叙述着自己小时练武的趣事。听到最后,心事已解,他已经昏昏沉沉。那时候的他还没开始长个儿,依旧是瘦瘦的、小小的少年身子整个趴进了师傅的怀里,下巴枕在师傅肩上,呼吸间就可以闻到那股淡淡的发香——师傅的怀抱是多温暖啊。有力的、温暖的,紧紧环抱着自己,只可惜不像是一个严厉的师傅对待徒弟,而像是对待弟弟、对待…一个孩子。
现在呢?师傅还是觉得自己是个孩子吗?
还是一个用怀抱、用笑脸就可以安慰的孩子吗?
林木沉默了。这是他第一次以沉默的姿态来反对林轩。
林轩原本准备好的说辞全部落了空,眼看着自己那固执又可爱的大徒弟沉默着进屋、关门,徒留自己那原本还摸着少年发丝的手停留在半空。只有在门口叹了口气,换了番似乎精明又谨慎、冒头冒脑的表情走出了院子。到了挂名弟子共同居住的大通铺房间,还有一两个休憩的弟子坐在床上闲聊。
“可听说了?似是有个蜀地的小门派,有了师徒相恋呢。”
“师徒?…这恐怕是有违lún_lǐ吧——”
“那是当然。”那最先开口的弟子一脸嗤笑,眼尖望见了林轩,随口问道:“轩木?你觉得呐?”
林轩跟着笑,带着些许苦味:“说得没错,有悖lún_lǐ,天理不容啊。”
07
武当派的掌门长得十分慈祥,七老八十的人了却还是像座大鼎一般稳稳当当站在台上,说句话似是要停顿半柱香:“昨日,第一场比试已经结束了。今天呢,共有五场比试,分为……”
林轩混在嘈杂的人群中,穿着武当的衣服与一批武当弟子走在一起。他和旁人趁着杂乱低低说笑着,谈论着昨日比试的趣闻,又或者是什么名门正派的八卦小事,荤段子更是信手拈来。听着了掌门的絮絮叨叨,还颇为不满地看了一眼,似乎对真正的武林大会并不感兴趣一般——才怪,某个不孝徒昨日连胜五人的战绩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都说了不要出风头了……林轩在心底叹气,心知这是他的阿木表示反抗的方式。
可有什么办法呢?那个榆木疙瘩可真是哄不得劝不得骗不得,只有等他自己慢慢消气。
林轩的视线不经意间在人群中细细寻找,本来只是下意识,却没想到目光正巧碰到了心底正在念叨的不孝徒——青年的身子挺拔,光是看背影便隐隐有股俊朗正气。偶尔的一个侧脸就可以使人睹到他初长成的眉目五官。和大部分的年轻少侠一样,一身的荡然正气,好似是一尘不染的白纸,从未知道世间有墨这一说。青年似乎也无心听掌门的碎碎念,低着头对着身旁一个似乎十三四岁的少年讲着话。那少年惹得青年笑了好几次,光是看着那肩膀微微耸动的模样,似乎就可以想象出青年笑起来的爽朗模样。
阿虎吗?林轩的眸光短暂停留在了那似乎虎头虎脑、很讨人喜欢的少年身上。身旁的几个弟子发现了他的异样,顺着看过去,了然道:“啊,这可不是阿虎么!”
林轩不动声色,摆出小心试探的模样:“怎么说?”
“他可不就是掌门的心头肉。”那弟子与旁人哄笑几声,面露不屑,“莫看他这般天真模样,他用了驻颜丹,实则也有十七八了。只是他以往不爱出风头,一直是掌门亲自教着的——今年才以这小孩模样出现。这也只有武当人知道,轩木兄你可万万不要随口说出去。”
驻颜丹素有毒性,人用了后,堪堪活几年便是一死。林轩面露诧异:“驻颜丹?为何?”
又一个弟子嗤笑一声,话里似有所指:“这事儿还少吗?”
林轩沉默了。看着那叫阿虎的少年又一次让青年低笑出声的模样,脑仁又疼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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