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玄原本焦急的脸,在听到宁渊一句“不是时疫”之后,顿时松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一放下,立刻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因为他们母子二人是受人特别“关照”才会在这里劳作的,因此当宁渊提出要将人挪出去,又给足了银子,看管的官兵头领便没再说什么,任由宁渊派人将他们挪到了前院,妇人暂住在白氏姐妹的屋子,奴玄则被安排在了宁渊的房里。
如宁渊所说的那样,妇人并非得了时疫,不过是天气太热,她居住的屋子又气闷潮湿,加上她身子本就有些水土不服,中了暑气而已,因症状相似,才会被那些官兵当成时疫,宁渊让人用薄荷叶煮了些水给她喂下去,妇人就已好转醒来了。
可奴玄的状况却不太好,他年纪小,挨了那样一顿打,又每天大量劳作伤了根本,一晕过去,高烧便排山倒海地来了,躺在床上直说胡话,害得宁渊一直在床边忙前忙后,替他又是擦身又是包扎,一直折腾到晚上。
等呼延元宸推门进来时,宁渊正坐在床边给奴玄喂药,可奴玄昏得深沉,药根本喂不进去,他只好喝了一口药,然后弯下腰去,眼见着那双唇便要凑上那奴玄的嘴。
“别!”呼延元宸想也没想便冲过去抓住了宁渊的肩膀,宁渊被他抓得一偏,嘴里的药居然咕噜一下,自己吞了下去。
他吐了吐被苦得发麻的舌头,冲呼延元宸喝道:“你在做什么!”
“你,你又是在做什么?”宁渊的目光让呼延元宸闪电般缩回了放在他肩膀上的手,他脸色有些莫名地发红,不过想到方才那个场景,呼延元宸立刻又有些理直气壮起来,“你怎么能如此随意的就和别人以嘴渡药,都不知道避讳一下吗?”
“喂药这种事有什么可避讳的。”宁渊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当初你病着时,我也是这么喂你的,可没瞧出来你这般有意见。”
“我只是……”呼延元宸自己也奇怪,他这几天一直在外边忙着,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带回来了一个好消息,可还没来得急告诉宁渊,居然看见他要和别人嘴对嘴的喂药,而且被喂的还是这段日子以来宁渊一直和颜悦色对着的那个少年,他心里就窜出来一股无名火。
“不过是喂个药罢了,你又何必做到这一步。”深吸一口气,呼延元宸甩了甩头,拿过宁渊手里的药碗,忽然在床沿坐下,托起奴玄的身体,左手捏开他的嘴巴,端着碗便把药往他嘴里灌。
如此粗鲁的喂药方式,宁渊在一旁看着都觉得脸疼,可也的确有效,瞧着奴玄喉头微动,想来是将药喝了下去。
“喂完了,干净利落。”呼延元宸将空了的瓷碗亮给宁渊看,仿佛在炫耀什么丰功伟绩一般。
宁渊无奈地摇了摇头,药喂下去,他也松了口气,坐在一边捶了捶自己酸痛的肩膀。
呼延元宸在那边僵了一会,忽然道:“你就不想问问我今日一天都不在,是去了哪里吗?”
宁渊看了他一眼,“你如果有要紧的事情要忙,是不用陪着我窝在这里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呼延元宸料不到宁渊会说出这么一句没良心的话,一时有些气节,“我是……”可他话语忽然一滞,没有借着说下去,而是起身道:“罢了,宁兄我带你去个地方。”
说完,他也不待宁渊给出反应,上前拉住宁渊的手就朝门外走去。
宁渊想说现下天都黑了,可瞧呼延元宸的模样似乎是连个说话的机会都不给他,出了门后,居然直接伸手揽住宁渊的腰,然后身子一轻便带着他窜上屋顶,朝着远方飞檐走壁起来。
白天太阳酷热,晚上也凉爽,宁渊不知道呼延元宸这般莫名其妙地是要带他去哪里,可他轻功使得稳当,云里雾里的感觉加上迎面吹来的凉风十分舒服,知道呼延元宸不会害他,宁渊便由他乖乖抱着也没多说。
只是二人离得如此之近,借着月光,宁渊才发现呼延元宸模样看上去有些狼狈,不光下巴上长了一圈胡茬出来,头发也有些杂乱,甚至发丝间还勾着几片草叶,脸颊边也沾了不少灰,想到这几日呼延元宸神神秘秘的行踪,宁渊心里忽然冒出来一个想法,这家伙该不会……
香河镇不大,除了田庄的田野外,周围有好几座低缓的群山,呼延元宸带着宁渊一路出了镇子,又在山林的树梢间跳跃前行了许久,才在一株大树的枝桠上停了下来。
这大树枝叶茂密,月光都照不进,四周黑黢黢的,还能听见虫鸣,宁渊不明所以,低声问道:“这里是……”
“嘘。”呼延元宸却用手指按住了他的嘴唇,又透过树梢的缝隙,指了指不远的方向。
宁渊定睛去看,才发现隔着重重树影,在山腰下方,能看见不少零散的灯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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