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却是有点焦急的。
“许公子,你先别忙着走。上次你救驾有功,陛下另有奖赏,特地吩咐小的带你去偏殿歇息一阵,等会皇上会亲自去见您。”
许修祈迈出去的步子又收了回来。转身看着小太监,工笔描绘的精致容颜里全是疑惑。
这美人皇帝的心思,他是一点也想不明白。
说着要赏,看似在赏,可许修祈真没体会到一点隆恩浩荡,可要说是疏忽冷落,这会又巴巴让人来请他,还要去偏殿相会。
该不是美人皇帝突然厌了顾书成,转而看上他了吧?
许修祈觉得这个问题严重了,一个顾书成都管得他死死地,若这人换成当今天子……他还有没有潇洒的希望?
“许公子,许公子?”
“啊?怎么?”
许修祈的眼神飘乎无定,小太监接连唤了他好几声,才将人唤醒。
“许公子,请随我走这边。”
小太监在前面带路,许修祈跟着他身后,御花园里三月末的春花香气浓郁,和夜风交缠在一起,直往人衣袖里钻,袭了满袖馨香。
即不是皇家子弟出身,也没有过闯皇宫刺杀的打算,许修祈对皇宫里的布局完全没有概念。跟着小太监走了一阵,只觉四周屋宇都不尽相同,雕梁画柱,富丽堂皇。
好不容易走到小太监口中的偏殿,那小太监将许修祈引到一间屋子,又吩咐人上了酒食点心,这才朝他一欠身,恭恭敬敬道:“劳烦许公子您在这边等一阵,寿宴一完,皇上马上就会过来。如果有什么需要,可以叫小的。小的就在殿外候着。”
许修祈很想说,我别的不需要,就是一个人太冷清,你挑几个漂亮的宫女过来陪我喝酒吧……但想想美人皇帝亲自召见,自己这么做未免太不卖面子,于是只得摇摇头,勉强客气了一下。
“你下去吧,我有事情会叫你。”
小太监告礼退下。
许修祈伸手揭了酒壶壶盖,摇摇拿到鼻子下闻了下,过度熟悉的酒香味,让他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
这酒,居然是千日醉。
许修祈一离开大殿,顾书成就发觉了。只是碍于太后在问话,他抽不开身,只能眼睁睁看着许修祈出去。而随后不久,他却诧异地发现,皇上身边那小内侍居然也跟了出去。
心里叮咚响了下。
虽然告诉自己这或许只是巧合,不需要太在意,但心里那种不安感突然就冒出了来。
许修祈在意他和皇上之间的关系,曾不止一次问过他们两人间究竟是怎么回事。
对于许修祈的在意,他是开心的,因为这代表那个花心无定性的人已经对他有了感觉。但同样也是苦恼的,更多的是不愿意提及。十多年前的旧事,一切早被尘埃遮掩,有什么必要再翻出来?
但很明显的是,皇上完全不这么想。
比起自己,坐上至尊之位的天子似乎得到的太多,也就会在闲暇时想起失去过的东西,于是心心念念,只当那些未得到和已失去的是最好的东西。
于是一而再再而三向他示好。
天子一时糊涂无所谓,但他不能陪着对方糊涂。他必须得清清醒醒,清楚地认清一切。他不是过去的顾书成,而当年曾经认识的皇长孙顾定睿,也早没了影子。现在的顾定睿,是那至尊宝座的主人,也是这万里江山的主人。这些,都需要他认清楚。
心里挂了事,顾书成有些心不在焉。
这种心不在焉,在皇帝陛下借酒醉退席之后,就更加明显起来。
宫里的人都是人精,顾书成心里藏了事,太后凤眼一瞥,便看出端倪。
“书成,怎么了,陪我这老人家说话觉得闷了?”
太后五官极为艳丽,如今年岁稍长,依旧不减风韵。自称老人家,自然是调侃的意思。顾芸洛心思活络,模样生得可人,一张嘴该甜的时候能甜出蜜来。她哥还没来得及回话,她便同太后撒娇道:“太后娘娘您哪里老了!不是芸洛瞎说,若是不认识的人见了太后娘娘,保管说您是三十未到的人……”
“芸洛你这丫头,就会说假话哄人开心!”
小丫头一张巧嘴逗得太后开怀大笑,也替她哥解了围。顾书成附和笑笑,心里仍然担心,却不能表现得太明显。
直到太后也乏了,由顾芸洛和众女官陪着回宫后,他才有机会脱身去寻许修祈。
一路上废了不少工夫,问了许多人,都说不见许修祈踪影。甚至连皇上,也没有人知道行踪。
顾书成心里的不安感益发强烈,但也不能像无头苍蝇似地在宫里乱走乱窜。现在不比十年前,要守的规矩要遵的禁制比当年多得多,谨言慎行是必须的。
虽然担心,也只能忍耐。 终于,在顾书成都快找疯的时候,皇帝身边那小太监出现在面前。
“世子,陛下请您去老地方相见。”
顾书成眉头一拧,“老地方,什么意思?”
“陛下原话就是这样,具体怎么回事,小的也不清楚。”
小太监传了话就离开,留顾书成在原地站了好一阵,突然猛转身,往来时的方向走去。
一道道回廊,一幢幢楼宇,顾书成穿行其中,四周景象渐渐被甩在身后。这座宫城,他很熟悉,但再熟悉,也不可能借由它们回到十年前。
老地方……
现在,他就连皇帝口中的老地方与他认定的是否相同,都不能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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