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猎猎地刮过,卷起地上没有冻实的浮雪沫子,一阵一阵,像是沙漠里的风沙。
远处的地平线上,太阳已经升了起来,红彤彤的,像个咸鸭蛋黄,没有什么温度,却让人看着心生温暖,充满了希望。
男人的脸上露出清朗的笑,对梁木樨所说的梅溪书院充满了向往,然而这时的他们并不知道,愿望总是美好的,而现实往往很残酷。
毛毛虫在变成蝴蝶之前需要经过漫长的作茧自缚,而凤凰重生之时需要经历烈火的煎熬,任何蜕变都需要付出惨痛的代价。
就在昨天晚上,他们与群狼大战的时候,数十里之外的蓝月湾被一场大火席卷了,火势冲天,数百个人花费了很长时间才将大火扑灭,然而那时已经是断壁残垣,一片狼藉。
扎合神将的大军赶到的时候,楚妈妈刚被人掐着人中救醒过来。花月刚刚已经被周牧阳砍了,而花蕊不知所踪,旁边只有一个小丫鬟花菲端着一碗参汤。
楚妈妈端起参汤一口气喝干,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阴沉,一下将碗砸在了地上,恶狠狠地骂道:“吃里扒外的小蹄子!”
薄瓷青花碗在坚硬的地砖上摔得粉碎,花菲吓得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颤声道:“妈妈息怒!”
楚妈妈蹭的一下站起来,她站得太急,头还有些晕,身体晃了两晃才站稳。不过气势却不减,厉声问道:“我问你,花蕊那个贱蹄子到哪里去了?”
花菲吓得脸色煞白,死死地将头抵在冰凉的地砖上,既不敢抬头,更不敢说话。
“没用的东西!你倒是说啊!”楚妈妈一脚踢在花菲身上,冷声喝道。
小丫鬟眼泪都掉出来了,颤抖着声音道:“花蕊,花蕊姐姐……”
话没说完,只听有护院来报:“妈妈,扎合神将的大军到了!”
楚妈妈猛地精神一振:“走,去看看!”她疾步往外面走,还不忘回过头来,狠狠地瞪了跪在地上的花菲一眼,“回来再收拾你!”
楚妈妈快步走到蓝月湾外面,就见外面黑鸦鸦的铁甲大军一直绵延至远处,消失在茫茫黑暗里。
她心头猛地怦怦跳,怎么这么多人?这是要打仗了吗?
蓝月湾离鸣雪关太近,尽管她心头恨死了周牧阳那些人,但若是打仗,蓝月湾第一个便要遭受池鱼之殃。
外面骑在高头大马上的一个年轻将军道:“你是这里管事的?将军让你到大帐回话!”
蓝月湾在鸣雪关一带看似繁盛,实际上却像是浮萍一样无所依仗,最初的时候,很多人都看上了这块肥肉,三天两头来打秋风,直到后来,楚妈妈当机立断地将蓝月湾一半的红利交到莫坤王手里,这才在漠北站稳了脚跟。
扎合神将是莫坤王的次子,凶残成性,蓝月湾每年都要买好多漂亮的童男童女,养得雪白粉嫩,给他送过去。据说扎合神将最喜欢吃小孩子手臂上粉嫩的肉,虽然只是传闻,但到底叫人心惊胆寒。
她听说要去扎合神将的大帐,便忍不住腿肚子发抖,以前都是花月跟他打交道的,如今花月死了,她只能自己亲自上阵了。
扎合神将的营帐很大,里面四壁都燃着火把,火光大亮,照得人无处遁形。
楚妈妈一进了营帐便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磕头道:“神将大人,可把您盼来了!”说得她好像多么希望看到扎合神将一样。
不错,她曾经是暗中派人向扎合神将求救过,然而那时马匹全部被阿泽卡放了出去,那个报信的人没法去,而现在楚宇大军已经退兵鸣雪关了,她一点都不希望双方打起来。
坐在桌案后面铺着虎皮的太师椅上的男人抬起头来,这男人形容粗犷,眉如剑锋,目似寒潭,左边一只耳朵上戴着硕大一只金耳环,一头乌黑浓密的头发编了无数个小辫子。
他抬起眼来,目光便锐利有如实质,射在楚妈妈身上。
楚妈妈顿时一哆嗦,正要开口再说点什么,就听男人开口道:“怎么是你个老货?月儿呢?”他声音低沉而冷冽,犹如蒙尘的钟鼓。
楚妈妈磕头如捣蒜:“回神将大人,月儿被人杀了!”
“你说什么?!”男人一挥手,寒光一闪,一柄锋利的匕首直飞出去,擦过楚妈妈的耳畔,接着“嗤”的一声刺破帐篷飞了出去。
楚妈妈吓得瘫软在地,好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大大大,大人!花月死了,被一个少年公子杀死的!那,那少年公子还聚集了十万兵马在鸣雪关,说,说若是我十天之内,找,找不到一个叫暖暖的女孩子,就,就要发,发兵攻打漠,漠北……”
扎合神将手指捏得咔咔响,沉声道:“正好!老子好久没有痛痛快快地杀人了!”他抬起头来,目光犀利地注视着楚妈妈,“敢动我的人!那个少年公子什么来头?你细细地说一遍!”
楚妈妈原本便是擅长逢迎的人,刚刚只是被吓破了胆,此时见扎合神将没有拿她怎么样,胆子便大了起来,跪在地上仔仔细细地将周牧阳的模样形容了一遍,最后还附带了一张画像。
扎合神将很快就想到:“这个年纪的楚宇皇子就只有周牧宇和周牧阳,能够调动边防大军的,就只有周牧阳!哈哈,来得好!来得好!”男人脸上挂着一抹残酷的笑意,问道:“那个女孩子长什么样?”
楚妈妈在做头牌的时候,琴棋书画样样拿得出手,此时见问,二话不说,便将梁木樨的画像画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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