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甩不要紧,还真疼得他直嘬牙花子,王树民扭曲着一张脸装大尾巴狼,声音却忍不住低下去了,“咳……就怕我妈……”
“没事,我跟你妈说。”谢一把他扶起来,低着头走了两步,突然停下脚步,低低地说,“谢谢你。”
王树民用没受伤的手拢在谢一的肩膀上,拍了两下:“都是自家人,谢啥?”
有人说男孩子的友情是打出来的,有的时候所谓“相逢一笑泯恩仇”的感觉,就是让人心里堵得那块石头突然落地的感觉。反正从那以后,冷战了三年的谢一和王树民才算真正成了“铁瓷器”。
初中三年时间,人说有谢一的地方就肯定有王树民。虽然前边那个总是褒义词,后边那个有点惨……
不过由于谢一的关系,王树民倒是真的好像有点学好的苗头,往游戏厅跑的次数不那么频繁了,偶尔也能愁眉苦脸地坐下来陪着谢一谢谢作业,他本来就聪明,稍微学习一点,成绩在班里居然不上不下,还能跻身中流,乐的贾桂芳只把谢一当自己家小混蛋的贵人。
谢一则还是老样子,一如既往地乖,上课认认真真,作业一丝不苟,领子整理地平平整整的,长得好看,干干净净,尊敬老师,每天晚上回家功课要看到十一点以后,常年在班里前五名,完美好学生,让人挑不出个毛病。
贾桂芳逢人就说,谢一啊,是他们家第二个儿子,学习好又听话……什么?家里第一个儿子王树民?哦,那个啊,忽略不计。
第二卷 青葱岁月
第六章 青春啊青春
王树民像什么呢?
王树民就像是太阳,没有他的日子总是阴沉沉的让人抑郁,可是一旦靠近就会被灼伤。——by 谢一。
这比喻太土,可是情真意切的时候,华丽的辞藻,反而就苍白了。
王树民,他是个活得热烈的人。
初中的时候,王树民和谢一一个班,全年级有七八百人,王树民差不多全认识。暑假里那一场架他一打成名,现在谁都知道,五中有个不能惹的拼命王,敢跟社会上的人动刀子,还讲义气,拍了胸脯的事一准给你办到,面儿大得很。
谢一又是谁呢?谢一是个好学生,不惹事,不扎堆,据说是王树民的发小儿,一起上学一起吃饭,一起打架的铁哥们儿——嗯,当然谢一的“架”只打过一场。
于是以下场景简直天天上演:
大课间的时候,王树民隔着半个班大嗓门:“小谢小谢,出去打篮球不?”
谢一冲他扬扬手里背了一半的单词书。
王树民撇嘴,把篮球在教室地板上拍一下:“得了,您忙。”
放学的时候,王树民偷偷摸摸鬼鬼祟祟地凑到谢一旁边,从兜里摸出几个游戏机币,笑得挺猥琐:“走着,来盘?”
谢一把一打卷子,白眼伺候:“滚!”
于是王树民就真的就灰溜溜地滚了,滚一半又滚回来,拎着自,屁颠屁颠地跟在谢一后边,也不出声。谢一嘴角颤几下:“你不是滚去游戏机厅了么?”
“把你一人扔下多不够意思啊。”
谢一撇嘴,接茬往前走,走了两步,化身日本小媳妇的王树民蹭上来,小声补充:“我怕我妈……”
谢一继续撇嘴,王树民觑着他脸色,抓抓头发甩到肩膀上,长叹口气,拖着京剧腔吼了一句:“自是英雄气短——呀!咳咳咳咳……我怕你不给我抄作业。”
嗯,这回差不多是实话了。谢一皱皱鼻子,用看草履虫的目光扫描了他一番,这才缓缓地把手里,掏出一个小塑料夹子。
王树民如蒙大赦,接圣旨似的接过来:“哎哟小谢你是我亲兄弟,来来来,我给你背包。”半抢地拉过谢,一拍大腿开始唱:“似这样救命之恩终身不忘,俺胡某讲义气终当报偿——”
大片的余晖洒在放学的路上,谢一的嘴角慢慢露出那么一点笑容,度了金色的边儿,好看得惊人。
一路走下来,日子快得没了边儿,少年的身体不停地被时光拉长再拉长,长出成熟的轮廓,女孩子们的身体好像花苞一样,渐渐有了绰约的模样,男孩子到了变声期,说出话来低低哑哑的,还真有了那么点儿大老爷们儿的意思。
发育早的少年们的下巴上,甚至长出了青青的胡茬,男孩子和女孩子们的关系开始变得微妙起来,原来吵吵闹闹的阶级敌人好像突然之间变成了自己不熟悉的样子,偶尔手脚碰在一起,着了火似的热。
小学时候,老师怕小朋友们上课说话,每一桌都是一个男生一个女生,桌子上用粉笔画得直直的“三八线”,还真谁都不理谁。可是突然之间,有什么东西在心里破土而出了似的,老师排座位的时候,开始把同性的同学排在一起……不怕同学们上课说话了吗?
嗯,那是怕什么呢?
懵懵懂懂的时候到了,捅不破那么一层窗户纸,薄雾盖着那些孩子的心,青春期特有的焦躁开始蔓延,好像毫无征兆地突然发病……而后又会在若干年后悄然愈合。
王树民突然就心不在焉起来,旁边的谢一仍然坐得笔杆条直,一丝不苟地记录着老师的课堂笔记,可是他自己的心思却渐渐遛了号儿,眼神从满满当当的黑板,飘移到唾沫横飞的数学老师,然后到讲桌,讲桌往前……嗯,那是谁的小辫子,怎么那么碍眼呢?
他呆呆地盯着讲台前的那条乌黑的辫子一会,心里突然开始烦,把桌上的书一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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