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一霖点点头:“我是读傻了,小峻,别自欺欺人了,你难道真的一点都不介意我做的事吗?你真的一点都不恨我吗?你为什么要这样委曲求全,你到底为了什么呀!”
他知道苏峻平为了什么,为了他,他也知道自己的话是在别人心头上捅刀子,可是事到如今还要伤口一遮高高兴兴拉起手来跳舞吗?
陈一霖有点想哭,但他没理由哭。
苏峻平攥着拳头说:“陈一霖你他妈是不是欠揍?!”
陈一霖握住了他的手,用两只手,诚惶诚恐像捧着一个宝贝一样:“你生气就打我一顿,没关系的。”
苏峻平被一阵恐惧和愤怒的浪潮席卷淹没,那浪潮汹涌,有那么几秒大脑一片空白,耳边只有呼啸的海浪,他伸出手揍了陈一霖一拳,正巧打在下巴上,陈一霖牙齿磕到下嘴唇,出了点血,他毫不在意的在手上抹了把。
那抹猩红的血把他的神智强行拉了回来,他突然间不能更清晰的意识到:他们俩完了。
那一拳就像某种等价交换的仪式,把两个人之间那浓厚粘稠的感情,切得干干净净。
事情已无力挽回。
在决堤的感情叫嚣冲来的时候,他脑中忽然钻出了一个念头,像座保护垒,他忽然挺直了腰杆想:“我为什么要迁就陈一霖呢?他说的没错,是他先对不起我的,他说要断难道我还要缠缠绵绵的不让人家断吗?这不是犯贱是什么?”
于是他点头说:“好,祝你和罗青雨百年好合,我等着吃你们俩的喜酒!”
吼到最后几乎嗓子开裂,他吼完不想看见陈一霖的表情,转身就走。
这件事不管怎么看都是陈一霖的错,可他心底有个角落哀哀的叫着:是你逼他的!那点叫声太微弱又太灼人,他不敢去碰,他只能在路上自我催眠,不停的在自己耳边念叨:“都是他的错。”都是他的错,他们走到这一步都是他的错,这种近乎邪教的自我催眠掩盖了苏峻平的心虚。
时隔多年苏峻平再回去去看的时候,他不得不承认到如此地步他有很大的责任。
陈一霖害怕这份感情毁了原定的生活而选择逃避,他又何尝不是呢?运动会时那扑上去的亲吻不是喜欢是什么?对自己追的女孩子敷衍的如此厉害,不就是渴望用她作挡箭牌吗?他太害怕了,对明显的事实视而不见,竭尽全力的塑造一个稳定的常规的形象,粉饰岌岌可危的太平。
人所谓的成长,除了身体骨骼,更多的是心理的成熟。他要明白可为和不可为,明白权利和义务,明白他肩膀上所承载的沉甸甸的责任。
家长、学校和社会舆论教育从小到大的孩子要有责任心,这种责任更多的是回报社会的责任,而非对自己的责任。对自己负责,要求你正视内心,要求你强大又温柔,要求你在不伤害他人的前提下过有原则的生活,这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在人生这个跷跷板面前,一方是父母亲朋,冰冷的现实,四面八方的压力,另一方是一颗渺小赤忱的心,坚持不懈的毅力,敢于面对的勇气,两者轻易就会失衡。有许多人失败了,但那些经过艰难险阻拼命抵御洪流往上走的人,他们会看到一马平川的原野,欣欣向荣。
可这些人,毕竟是少之又少呀。
(卷一完)
☆、第三十四章
生命和死亡全部不相容。死时,生便不存在,皆是死亡,犹如一场势不可挡的洪水。继而,一股新的浪头涌起,便全是生命,便是银色的极乐的源泉。
——《鸟啼》劳伦斯
王文杰伸长脖子在窗外看,就像一只在闸刀下的光脖子鸡,只等前面的同学推一下窗,喀嚓一刀让脑袋搬家。
他远远的看见苏峻平走过来,脚底生风,一颗心提到嗓子眼,见他坐定了,犹豫了好一会才问:“左护法……班长呢?”
“在后面。”
说完趴下睡觉,胳臂作枕,叫人瞧不见他的神情。
这三个字没有让王文杰放下心,相反他神经更加紧绷了,正琢磨着要不要去看看情况,陈一霖走进了教室。他在走进来的那瞬间收获了许多锐利的目光,在他身上不怀好意的探究了一会儿,企图找到一丝狼狈的痕迹,可陈一霖面色如常,嘴角抿着三分笑,静静地坐回了苏峻平身边。
王文杰哆嗦了一会儿嘴欠地问:“班长你没事吧?别硬撑啊!”
陈一霖噗嗤一声笑:“不要紧的,什么事都没有。”
说完低下头去做理综,众人白期待了一场好戏,很是失望,大多早早睡了,陈一霖熬了一中午做卷子。十二页的内容被压缩在四面的纸上,再把答案往上面一填,糊的看不清楚,陈一霖看着那白底黑字,只觉字符都飘悠悠的浮了起来,像尾活泼的鱼直叫人眼花缭乱,头都大了。他摁着作痛的太阳穴,忍不住发了个呆。
这一发呆就一直发到午休铃声响起,陈一霖才一激灵,急急忙忙地去对答案。二十个选择题里,他错了十三个。
他丢开笔捂住脸,觉得自己实在是犯贱的可以。这一切是他所导演,一切如他所愿,不成功之前他满心思的想逃离,成功后本该安安心心断了念头,可又控制不住的想靠近,恨不得紧紧的黏在他的身上,永不分离。他觉得自己就是个翻来覆去的贱人,又贱又矫情,活该落得个如此下场。
苏峻平趴在桌上也没有睡着。他的脑中乱得像团毛线,最终千言万语沉积下来,汇成了一句: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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