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他猜测的一般无二,半炷香之后,沈徽便传召他去西暖阁。进殿打眼一看,只见秦太岳,户部侍郎王允文,佥都御史蔡震三人俱在。除却秦太岳,另外二人瞧见他,都摆出一副面色沉郁的模样,神情堪称冷若冰霜。
“你们要剧本参奏的人来了,朕不会只听一面之词,如同阁老所言,也需问问被参之人,可有什么辩解。”沈徽挥手,命容与平身,将一本折子抛至他面前,“你自己看看吧。”
展开来一扫,上面赫然写着,林容与奉旨督盐期间侵盗盐引,中饱私囊,辜负圣恩,欺君蠹国。其罪深重,请旨将其置之重典,万不可姑妄容之。
沈徽待他看完,沉声问,“这上头说的你可有做过?”
那弹劾之词虽多,其实无非就说了一件事——指责他私吞盐引从中牟利。既如此,容与心里便有底,欠身应道,“回皇上,臣不曾做过。”
“皇上,林容与分明是在欺君!”蔡震扬声道,“王侍郎,在扬州时,林容与如何对你百般威逼利诱,迫你交出盐引供其私吞,究竟是怎么回事,你还不在皇上面前说个清清楚楚!”
王允文清了清嗓子,上前一步,“启禀皇上,臣随林容与同去扬州办理盐务时,他多次暗示盐引收益丰厚,若有人能自行贩卖得资不下万两,且他此行是代天子巡盐,劳苦功高,得利者却仅为户部,实在是有失公道。臣起初假意不懂他的话,他见臣不肯就范,索性威逼,说臣不过一介侍郎,即便尚书在此也须听命于他。他既能上达天听又深得宠信,若是得罪他,臣这个侍郎怕是早晚会不保。其后他更是利诱,若臣将盐引留中,他便当做是臣个人孝敬,日后若有机会定会向皇上举荐,许臣尚书职位也是指日可待。皇上,这就是林容与在扬州时,对臣说过的话。”
沈徽眉头深锁,质问道,“那么你又为何等到今日,才来告知朕?”
王允文倒也不慌,做出一副恳切状,“臣惭愧!臣当日糊涂,为他的威势震慑,一时只想到自保,不得已将盐引留了十张与他。事后臣日思夜想追悔莫及,尤其是见到甘陕赈灾,太仓银再度告罄,国库空虚,却有这等国蠹不感皇恩,不惜民生,贪渎枉法。臣良心不安,故决意将此事面奏皇上,只要能清奸佞,臣甘愿领受重责。”
字字句句咬牙切齿,简直如含血泪,言罢更是双膝跪倒,深深叩首下去。
蔡震跟着躬身揖手,“皇上,林容与年少贪功,本就不该担此重任,如今人证俱在,贪墨国税,罪不容诛!请皇上从速将其治罪,以正典刑!”
随着话音落,暖阁里陷入一阵安静,隔了一会儿,秦太岳率先打破沉默,“皇上,王允文所说毕竟是一家之言,究竟在扬州发生何事,也只有他和林容与二人知晓,不如听听厂臣有何辩解?”
沈徽双目朗朗,转顾容与,寒声问,“王允文说你曾对他威逼利诱,此话属实么?”
容与听他声气不好,心口微微一颤。这时候脑子转得极快,之前从没想过沈徽不信他,可事情如今,案子涉及秦太岳,眼下却无实证可以扳倒他,既不能和辅臣公然撕破脸,那么这个档口他想要牺牲自己……却也不是不可能。
不然大可以先压下弹劾,着人秘密审查,过后再给出一个结论,何至于把他抛诸在众人面前,当堂对质?
稳住情绪,他神情坦荡的作答,“臣奉旨督盐,并不敢有丝毫行差踏错,还望皇上明鉴。”
“这倒成了个死帐了,”沈徽嗤笑,“一个说有,一个说没有。除却天知地知,其余人也无从知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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