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墨摆了摆手道:“尽是些虚礼。你这几日好好想想,若是想着了,同我来说一声。”
“是。”卜颜迟疑片刻方才应下。
当天夜里卜颜回房后,便早早地坐于桌前,摊好了纸,备好了墨。起先是拿着笔半天下不去,过会又提起笔飞快地写了数十张。反反复复,墨染纸散,桌上一片凌乱。烛芯一次次剪短,灯火才暗下去,片刻便又亮回来。
三日之后,卜颜才终是定好了字。
却是拿着纸在桌前发愣。
“既是想好了,为何还不去?”
卜颜摇了摇头,看了眼林弦之道:“我怕我取的不合父亲的意。”
“老爷既是让少爷您自己定夺便是随着少爷的意思。少爷何必多此一虑?”
卜颜盯着纸上的字片刻,叹了口气,将纸收了起来,藏入了袖口。
“你呢?我记得你比我年长三岁,再过一年你就及弱冠了。可有想过取什么字?”
林弦之笑了笑,声音却是极为地冷清:“无父无母,无依无靠,怎么活下去才是我要考虑的事。”
卜颜歪着头看了林弦之片刻,手撑着脑袋望着林弦之道:“那我为你取字如何?”
未等林弦之回话,又连忙自己笑着否决了:“我在胡说些什么呢?你比我大,少者为长者取字于礼不合。再说,弦之哥哥你才学在我之上。我岂能班门弄斧?”
“少爷说笑,我这等粗鄙之人,若是能得少爷赐字,是我的福分。哪怕是取得叫阿猫,阿狗我也受得。还得给少爷你叩首大拜。以谢少爷恩宠之恩。还有少爷,小的叫阿衡。您叫的这声哥哥是要我这奴才的命不成?”
卜颜依旧笑笑,手托着下巴道:“看来昨日青纹蛇的蛇毒已退了呢,弦之哥哥都有心情和我拌嘴了。”
一提到昨日之事,林弦之的眼中立刻闪现出无法遮掩的厌恶与愤怒。看着卜颜笑意满满的样子更是恨不得伸手掐死眼前之人。但声音却是一贯清冷,半分情绪都懒得施予。
“是的。多谢少爷昨日出手相救。蛇毒已清。今晚若是少爷要奴才为您准备床帐也是使得的。”
卜颜的笑意僵住,张了张口,半天也才只唤出了无奈至极的一声:“弦之。”
林弦之看都未看卜颜一眼,继续道:“我本就是少爷的伴读。富贵人家的伴读不都是这样子的么,除了读书写字,更是要照顾主人的生活起居。不单是衣食住行,还有床榻……”
“林弦之!”卜颜忽的猛然从椅上站了起来,桌上的砚台也似是被无意间带了起来,沉重磕碰在地上,砚台翻滚,墨洒遍地。
“少爷叫奴才阿衡便可。”林弦之依旧不受卜颜半分影响。语气淡然。
卜颜怒极,气得心口犯疼,近乎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手撑着一旁的桌角,才堪堪稳住了自己的身子。
“你退下吧,我累了。”卜颜终是撑不住地无力道。
不想林弦之却欺身而上,猛地取走了卜颜藏于袖间的纸,并干净利落地撕了个粉碎。手一扬,纸屑胡乱飞了一地。
撕了纸的林弦之却并未拉开两人的距离,反而逼得越来越近。
“我撕了少爷的纸,少爷打算如何处置?”
卜颜有些恼怒地想推开林弦之,却不想两只手的手腕尽是全然被扼住,半分不能动弹。
“你……”
“少爷既然看得上我,那便尽管来取便是,少爷犹豫什么?”
“取个字,也犹豫。说个事,也犹豫。连喜欢一个小厮,一个奴才,都犹豫。”林弦之冷笑着,松开了卜颜的手,一字字说得清楚:“颜兮,你真窝囊。”
真是窝囊啊。以前窝囊。现在也还是窝囊。
单听到有人唤这个久到自己都已忘记的字,自己就失魂落魄了。真是窝囊废啊。
“宰辅大人不是去南方各郡县巡查旱情了吗?这么早便回来了?”忽而有人握住了自己冰凉发抖的手,卜颜抬头,只见顾卿已悄然站于他身侧,将他与林弦之隔开。
卜颜忽然就整个人松了一口气,人也不自觉地更挨近了几分自己身侧之人。
林弦之的表情发生了细微的变化,目光越过顾卿看向卜颜开口唤道:“子容。”
“侍郎大人不该忙着处理公务?纠缠着我们这些巷间小民做什么?”顾卿身形一侧,更是把后边的卜颜遮了个彻底。
“从方才到现在,我都未曾与你说过半句话,何来纠缠之说?”林弦之看着顾卿,语气冷然:“这句还是你处处针对我,我才不得已与你说的。”
“大人纠缠于我身侧之人还不算纠缠?是大人眼神不好还是大人看不起小民,当小民是死的不成?”顾卿面上笑着,话却是十足十的不客气。
“三位可算是来了。易老先生有三个锦囊要我交于各位。”忽而有人出声打断了三人僵持的画面。
卜颜转过身,只见一女子衣着简朴,头上一支银簪再无其他饰物。一张素白清净的脸,五官端雅,气质落落大方。
只可惜在那张美人般的脸的右颊却有一道约一指长的狰狞的伤疤。
刺眼至极。
女子正是王九的妻子王云氏。
“除了锦囊,先生还托我带几句话给各位。”王云氏先走至卜颜旁,轻声低语几句后。递过了一个白色的锦囊。
卜颜听完王云氏的话,便整个人愣住,而后变得情绪激动万分。胸口起伏得厉害,呼吸都陡然变得急促起来,话语更是极为不稳,甚至于带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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