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夜的雨好大!
雁潮多希望他能病一场,这样他可以理所当然的躺在床上,谁也不见,谁也不理,可是自从十岁之后他一次病都没有生过,小体格儿棒的和牯牛一样,所以他还得像平常一样,并且要装的比平常高兴,因为今天是他十六岁的生日。
吃早饭的时候每个人都有一碗匀溜溜,白生生的长寿面,端着面的师兄弟都来给雁潮祝贺生辰,寿面的卤子是厨房的大师父张叔亲自做的,里面有口蘑、香菇、金针菇、黄花菜、银耳,就像黄橙橙的金绞蜜,这样的面条儿雁潮平日能吃五碗,可今天一口都吃不下,众师兄弟都取笑他太过激动,但雁潮知道总有一个人是知道原因的,那就是一直坐在那里不动声色吃面的二师兄云深。
从事发到现在最亲厚的两个师兄弟没有说过一句话,云深以为雁潮是恨他的。
雁潮以为云深是厌恶他的。
每个同门过生日的时候都会准一天假,雁潮趁师兄弟们在外面练功,开始收拾包裹,昨晚他已经想清楚了,也许师父和自己的约定就是哄小孩儿的,既然他心里没有自己只有二师兄,那么自己就索性成全了他们,可是也不能再呆在这山上看到他们了,为今之计只有自己离开。
这些年山上生活清苦,属于自己的东西并不多,除了几件换洗的衣服,还有二师兄给自己做的木剑、竹蜻蜓、还有用荷包装着的师父的一缕秀发。
头发自不会是师傅送的,那年生病喝不下去药,二师兄和厨房大叔下山买米的时候给买了两块儿糖,一直用手心攥着,等搁在自己手心里已经黏糊糊的一片,当时记不得是自己烧的不能吃还是舍不得吃,一直攥在手心里,后来师父来看自己就不小心黏在他头发上,怎么也弄不干净,师父倒不在乎,让二师兄找来一把剪刀,把那绺子头发剪了下来,雁潮偷偷的给装进去。
雁潮把这些东西用布巾包起来,埋在了石榴树下。手指上沾着湿润的泥土,抬头见阳光从石榴树的枝桠里筛落,跳跃着在脸上斑驳。
这样辛辛苦苦点点滴滴积累起来的深沉爱恋,这样岁月漫长同甘共苦一路走来的深厚温情,就在一个瞬间像阳光下的泡泡在越来越高的憧憬中梦幻般的破灭。
第四章 泪却在眼底(一)
更新时间:2013-11-9 14:36:21 本章字数:1672
大师兄月溯在石榴树下找到他,看他那个样子立马恨铁不成钢的喝道:“潮儿,师父找你呢,不是说要传你清心诀吗?怎么还不快去,这越大了倒越发的没有规矩了,瞧你身上脏的。睍莼璩晓”
雁潮站起来垂首侍立,手指在衣服上蹭着泥土,大师兄的威严从来没有人敢挑战,顽皮如雁潮,也只能规规矩矩的聆听教诲。
“换件衣服去吧。”大师兄见他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以为他又满心思的憋着玩的点子,连连摇头。
雁潮刚想从窗子跳进屋里,猛的又被大师兄叫住:“潮儿,等等。”
雁潮也不做声等着他训呢,谁知大师兄从怀里掏出一把寸把长的波斯小弯刀递给雁潮:“不是早就喜欢这小玩意儿了吗?送给你吧。”
雁潮看着小刀上烁烁闪闪的蓝宝石,连连摆手:“我不要,这是大师兄您的贴身之物,小时候不懂事儿瞎闹着玩,再说这么小我要了也就修个指甲,没用的。”
“人都不在了,还留着这劳什子干什么?给你就拿着,越大越侨情,从小就讨厌你。”月溯把小刀儿扔到雁潮怀里转身就走。
“大师兄……。”雁潮拿着刀,不知说什么好。这刀从上山见到大师兄那天起就看他带在身边,小雁潮不懂事儿,总觉得这刀有魔法,要不大师兄的眼珠子里怎么也会有蓝色的宝石呢?死活要了好几回,挨了好几回打,大师兄打人从不放水,藤条一下下抽在白嫩嫩的屁股上,二师兄总是一边给他上药一边嘶嘶的替他疼,嘴里还不干不净的骂着大师兄是卷毛狮子头。
长大后雁潮才知道大师兄有夷人血统,天生的白肤蓝眼鬈发,那把小弯刀好像是他一个很重要的人送给他的,雁潮就算再不懂事也不敢要了,可没想到事隔多年大师兄会送给自己。
雁潮换了身衣服先去了大师兄的房间,敲了半天门也没有人应。雁潮自己推门进去。
大师兄的房间很大很敞亮,近床处用一溜山海月夜的水墨画屏风隔断,隔着屏风上的白绢,雁潮隐隐看大师兄在床上打坐,也不敢打扰,把小弯刀放在屏风边的显眼处就退了出来,一路奔向师父的卧房。
师父澜清正在屋里看经书,发未束观,只绾成髻插了荆木簪子,露出饱满的额头。雁潮的心又狠狠的疼了一下,那簪子是自己做到第八十一回上才做成的,簪首雕刻的莲花是他一连逃了五日的早课,照着碧潭里莲花初开的样子,为了那五日早课,大师兄罚雁潮打扫了一个月的茅厕。
二师兄不放心他,去看了他几次后跟大师兄说:“雁潮这孩子让你给打傻了,现在刷个恭桶脸上都能笑出朵莲花儿,估计还是带香味的。”
能让喜欢的人笑,雁潮受再多的苦也心甘如怡。
“师父。”雁潮低低的叫了一声,心里却扭巴着可劲儿的疼。
“潮儿,你来了。”澜清偏着脸对雁潮很温柔的笑,雁潮觉得他的笑就像涂了蜂蜜的小勾子,而自己就是最爱这个味道的傻 逼黑熊,眼珠子被钩着扯长了还来回拧几个圈打上个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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