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季惟向韩缜弯腰行礼,说:“臣的母亲惊扰了圣驾,还望皇上宽恕!”
韩缜点头说:“慈母之心,朕自是知晓的,爱卿不必惶恐。”
萧氏撩开帘子看到坐在上位的韩缜,略感奇怪之后也没有多大的惊疑,只是笑着说:“没想到还有客人,失礼了失礼了!”
韩缜笑着回应:“打扰了府上,朕才是失礼之人!”
萧氏也没听清韩缜的话,以为他说的是“正才是失礼之人”,便没有多想,唐季惟欲开口介绍,瞧见韩缜的脸色便又做罢,既是微服出宫,萧氏也不是鲁莽之人,应该不会有失礼之处才是。
萧氏让青衣把盅放到小桌上,亲自倒了两杯,说:“客人不嫌弃的话就也用一杯,你们这些做官的人劳心劳力的火气大,消消火也好!”
说完,青衣便端了一杯茶恭敬的放在了韩缜的面前。青衣没有萧氏那么不拘小节,她往日看惯了富贵人家的做派,虽然认不出面前的九五之尊皇,但是看到自家老爷在他面前都是站着的份儿,她恭敬一点总是没错的。
韩缜应下来,正欲入口,唐季惟便先喝了一大口,说:“娘亲手艺又精进了,好喝!”
萧氏眯着眼笑得细纹都出来了,满意的点点头,得到了儿子的夸奖对她来说便是极大的安慰了。
韩缜嘴角浮笑,他懂唐季惟的意思,没有说话,只是揭开茶盖轻轻嗅了一下,说:“闻着便有莲子的清香,这个时节不是莲子出来之际,想必夫人保存得极好吧!”
“正是呢,用些土法存着才不变味儿呢!”萧氏笑着回说。
韩缜品了一口,看着萧氏亟待夸奖的表情便觉得有趣,沉吟了片刻吊足了萧氏的胃口,才道:“果真是慈母之心,此茶味道清甜不腻,香而不厌,恰似夫人对公子一番爱惜!”
萧氏笑得更甚了,立马对才见面的陌生人产生了好感,高兴的上前说:“要是瞧得上老妇人的手艺就常来坐坐,改日给你们做杏仁酥桃花糕吃,我瞧你的身姿气度不像是平常家的少爷,大鱼大肉吃惯了也腻得很,改日我做几碟小菜邀你来吃,保证爽口!”
萧氏有点手舞足蹈的兴奋了,唐季惟眼底带着笑意也不阻止她,在他看来,有这么一个活泼年轻的母亲是他一生的福分,对于便宜老娘的兴致爱好,唐季惟从来都是放任纵容的。在失去了丈夫,坚强的把儿子拉拔到如此,个中辛酸定是苦不堪言的,唐季惟愿意做一切来满足她一些小小的心愿兴趣。
韩缜到有点被吓到,从未这样直白的受过邀请让他有点恍然,但是常年不变的表情和气质却没有把这种心理泄露分毫,仍然是有礼有节的回应,不失风度又略有平和。
唐季惟看到韩缜和萧氏一来一往的聊天像是颇为投机的样子,在他心里也知道韩缜为什么在唐老娘的面前收起了自己的那一身的戾气。对于年幼丧母的他来说,母爱是一种他无比渴求的东西,现在虽然早已刀枪不入练成了真身,但在面对母爱十足气势全开的萧氏的时候,他自然不至于冷脸相对了。
而萧氏又是只要别人嗯嗯几句就可以自言自语聊下去的人,自然是不会冷场,且外人看来还是一番其乐融融的景象。
韩缜到状元府来,没和唐季惟说到几句话,却和萧氏相谈甚欢。帝王无情,也许今日他和萧氏还高兴的说了几句,唐季惟也敢肯定,要是有一天他落马了,韩缜也同样不会念在今日的情分上放过唐老娘。这便是韩缜,一个眼中只有江山利益百姓存亡的皇帝。
萧氏歇息去了,唐季惟亲自把韩缜送到了宫门口。在马车上又和韩缜针对时事进行了一番讨论,唐季惟目光狠毒犀利,韩缜手段狠厉卓绝,自然是能谈到一起的。
到了宫门口,唐季惟自然是不必进去的了,韩缜看着唐季惟起身下马车,叹了一句:“唐卿眼见颇深,朕有唐卿如虎添翼啊!”
唐季惟掀袍跪在地上,说:“为君臣子,季惟定当竭尽全力!”
韩缜一张脸似笑非笑,说:“有劳唐卿今日当了回试菜的太监了!”
唐季惟被说得面部僵硬了一下,扯着嘴角回应说:“皇上说笑了。”
韩缜没有再说什么,魏琳驾着马车驶入了那个黑黑的洞门,里面万丈深渊孤寂难耐。
唐季惟跪在深夜的宫门口,望着打开的宫门,里面似深不可测的虎口,他不禁为韩缜感到可怜了,这一生,注定只有他一个人走下去了!
唐季惟被夜里的风刮得脸生疼,身上的大麾也抵不住这寒冬的冰风,一个人在街上寸步难行。
宵禁已过,街上早已没了人,街边的路摊都撤走了,客栈酒馆都打烊关门了。只有远处潍河河面上的大船上还在泛出点点光亮,那里纸醉金迷的人们,谁也不知他们的未来又如何!
唐季惟躺在被窝里深深的舒了一口气,脚上暖着汤婆子也不再像冻硬的冰块了,身上慢慢的开始回暖。
他开始臆测韩缜是不是故意让他送他然后独自走回来的,明知夜里没有轿子也叫不到马车,生生让他走了那么远的路程。平时打马而过或是坐着马车呼啸而过的时候不觉得,自个儿走在街上才顿生寒意,仿佛这天地便只剩他一个人一般了。
模模糊糊的要睡着了,唐季惟呼吸渐渐均匀。
前院传来若有若无的声音,唐季惟睡得熟了根本视作无物,想着要是有紧急的时候下人或者唐老娘也是会把他叫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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