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借这些优势,尚铭很快顶替了汪直以前在皇帝心目中的地位。
没了汪直的西厂跟一群没娘的孩子似的,以往的风光不再,受到东厂的处处压制。
光是这些倒也罢了,但汪直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愿意为他说话的万贵妃,也对他不再亲近,甚至在他回京入宫觐见时,给了他闭门羹吃。
这怎么能不令汪直的内心感到惶恐?
他再有能力,再风光,宦官的先天劣势摆在那里,这就注定他不可能不依附皇权,一旦被上位者厌弃,下场是可以预见的。
但是以汪直的心高气傲,让他像尚铭那样毫无下限地去给皇帝进献妖人方术,他又觉得可耻。
在尝到的实打实的军功甜头之后,汪公公的内心也不由得变得越发高大上起来,觉得自己即使是宦官,那也是一个不流于凡俗的宦官,绝对拉不下脸面去干尚铭干的那些事。
不过话说回来,若他不是节操尚在,与尚铭等人不同,唐泛也不会坐在这里与他说话了。
说白了,汪公公虽然少年早达,风光得早,但也算是宦海老人了,他已经开始看到了自己即将失宠的征兆,所以才要向唐泛问计。
身为西厂厂公,围在身边的人虽然不少,可真正能被汪直看得上眼的人却不多,能被他看得上眼,又愿意与他来往的人更少。
数来数去,唯有唐泛,称得上是其中的佼佼者了。
所以对着唐泛,汪直还是愿意吐露点心声的,左右这里除了唐泛也没别人,西厂厂公的威风和面子,大可暂时收起了。
唐泛听罢,问了他一个问题:“你想走什么样的路?”
汪直莫名其妙:“什么什么样的路?”
唐泛给他解释:“咱们在官场上混的呢,无非两个下场,善终和不得善终。善终里头,又分为三种。一种是风光致仕,衣锦还乡,此乃人臣心之所向,一种是平淡收场,寂寂无闻,还有一种是黯淡下野,在贫病交加中去世。但这些总归来说都还是善终,不得善终的,不用我说,你也知道了。”
汪直想了想,古往今来的臣子,不管宦官也好,正常男人也罢,还真脱不开这几种收场。
喔,当然了,造反的另外算,不在他们的讨论范围内。
唐泛:“朝廷命官且不讲,先说说宦官的。想要善终也不容易,俗话说伴君伴虎,多少前辈就是栽在这上头,本以为得了皇帝的宠爱,一朝风云变幻,从云层跌落泥土里,顶好就是个平淡收场,不好的,连性命都丢了。我说的这些,肯定都不是汪公想要的。”
汪直点点头,带了一丝傲然:“人生在世,自当轰轰烈烈,这才不枉来世上走一遭,要让我选,自然就要选风光致仕,衣锦还乡!”
唐泛笑了笑:“许多人都会这么想,不仅是你,尚铭肯定也这样想。但当局者迷,有时候一个人的所作所为,其实已经在给自己挖掘坟墓了,他自己却毫无察觉。”
汪直皱眉:“别越说越玄乎了!”
唐泛:“那我问你,当今陛下,喜欢怀恩那种谨小慎微的,还是会喜欢尚铭那种逢迎上意的?”
汪直沉吟道:“若是当今陛下,只怕还是喜欢尚铭多一些。”
唐泛:“那太子呢?”
汪直:“我怎知,我又与太子不熟!”
唐泛:“这么说罢,陛下可能会喜欢尚铭,却也不会讨厌怀恩,否则怀恩断不可能在御前那么多年,深得陛下的信任。”
汪直点点头,他有点明白唐泛的意思了:“你是说,就算尚铭风光一时,也不能风光一世?”
唐泛道:“这是自然的,多做多错,尚铭挖空心思钻营,与这个结盟,与那个要好,就算陛下能够容忍他,难道新君也能容忍他吗?总会遇到与他算总账的,到时候他的麻烦就来了。”
汪直闷哼:“现在他的麻烦还没来,我的麻烦却要来了!”
唐泛道:“汪公不必沮丧,先前我已经说了,为内侍者,要么学怀恩,要么学尚铭。”
汪直:“老子两边都不想学,尚铭那种我固然看不顺眼,可让我像怀恩那样日日憋屈,去讨好朝臣,我也做不来!”
唐泛无奈一笑:“所以从很久以前开始,我就建议你走第三条路。”
汪直瞪眼:“你什么时候跟我说过第三条路了?”
唐泛道:“当时我通过师兄,给了你两个建议,一是军功,二是东宫。”
汪直:“那算什么建议?”
唐泛:“你可不要小看这两个建议,许多事情未雨绸缪,都是要从很久以前就准备起的。”
汪直:“你能别说那么多废话么?”
唐泛叹道:“你能多点耐心么?你如今在外立有军功,虽说是监军,但谁也没法抹杀你的功劳。我大明自土木之变以来,对上北方外族,就很少能够取得胜利,你这几仗,可谓打得大快人心,军心一振,这其中,作为首倡者,汪公功不可没,足载史册。”
这通吹捧堪称“润物细无声”,实乃最高境界,汪直果然被说得面色舒展,露出“算你小子说到点子上了”的表情。
“但是,”唐泛话锋一转:“你发现了没有,在你带兵在外的时候,朝廷里面反对你的声音,一直就没有少过?”
“怎么没有发现?”一说到这个,汪直也脸色一沉:“无非就是些不知变通,自诩清高的书呆子,看不过我等宦官掌兵权罢了,还说什么好大喜功,若放在永乐年间,连三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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