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修文听了这两句话,已猜到那人的身份了。对方非但是个熟人,而且还同他有仇。他说是来杀段凌的,那么……
陆修文闭了闭眼睛,不让自己深想下去,听那人继续道:“陆修文,你的能耐不是大得很吗?从前仗着教主宠爱,在教内横行无忌,谁也不放在眼里,怎么如今倒做了缩头乌龟?”
他这样一番叫嚷,村里大多数人家都已惊醒了,渐渐有了些窸窸窣窣的声响。
“好呀,你既然不肯出来,那我只好自己去找你啦。好在这里也没多少人,我一家一家的找过去,见一个杀一个,等全部的人都死光了,总能找到你了。”
他手段如此狠毒,听得柳逸冷汗直冒。
陆修文却沉得住气,甚至还嘲讽的勾了勾嘴角。
那人等了许久也不见他上当,便道:“我差点忘了,陆修文心狠手辣,从来不在乎别人的性命,我再杀多少人也没有用。不过有一个人,你却不会放着不管,对不对?”
陆修文的心一沉,脸色霎时变了。
“唉,我方才追着马车一路往西,没多久就追上了,那姓段的小子中了毒,一点功夫也使不出来,我提起剑来那么一斩……嘻嘻……”那人又是一阵大笑,直令人毛骨悚然,“你猜他死了没有?”
陆修文咬了咬牙,觉得喉咙里泛起点腥甜的血味。
“我原本是要杀他的,不过想到你向来护着他,将他看得如眼珠子一般,就留了他一条命,只斩下了他一只胳膊。不过我虽不杀他,却可以慢慢折磨他。”
话落,马蹄声又绕着村子跑了一圈。
只是这次又多了另一种声音,是某样重物被绑于马上,在地上拖着走的声音。
陆修文听了,心中隐隐有个猜测,果然听那人道:“陆修文,这姓段的小子可真倔得很,受了这么重的伤,竟连叫也不肯叫一声。哎呀,他的血流得满地都是,你若再不出来,他可就活不成啦。”
陆修文的一张脸白得可怕,抓着墙壁的手指微微发抖,那重物在地上拖行的声音,像针一样扎在他心上。他蓦地伸出手去,就要推开大门。
魏神医冲他摆了摆手,用口型说:当心有诈。
陆修文这时竟笑了起来,问:“魏前辈,你那密室可算安全?”
“当然。密室里另有一道机关,触发之后,除非从里面打开密室,否则外面的人是进不去的。”
“好,小柳,你跟着魏前辈躲起来,无论发生什么事都别出来。”
柳逸道:“陆大哥,我没听见段大哥的声音,那人说不定是骗你的。”
这道理他当然知道,但万一是真的呢?他不敢拿段凌的性命去赌。
陆修文叹了口气,推开门走出去,朗声道:“杜枫,你要找的人在这里。”
“哈哈哈,陆修文,你果然舍不得这姓段的小子。”
随着一声大笑,一匹骏马飞驰而来,在陆修文跟前堪堪停住。这马正是段凌先前骑走的那匹,虽然夜色模糊,但也看得出被马拖在地上的只是一个麻袋。
不是段凌。
陆修文松了口气,并不后悔刚才走出来。
段凌是他的软肋。
别人拿来诈他一千次,他也会上当一千次。
马背上那人穿一袭青色的衫子,料子之华贵,简直像是从戏台上走下来的。他相貌原本生得极俊,但左边脸颊上却有一道长长的疤痕,从额角直划到耳根,将他的一只眼睛毁了,整张脸显得狰狞而可怖。
“陆修文,”杜枫弯下腰来,用那只瞎了的眼睛对着他,道,“好久不见。”
陆修文冲他笑笑:“我道是谁这样没本事,对付我这么一个废人,还要用上追魂香。哈,原来是我从前的手下败将。你现在跟了左护法,他竟不嫌你蠢么?还是你当得一条好狗?”
杜枫脸上怒气一闪而过,道:“今非昔比,你如今武功全失,也只能耍耍嘴皮子了。”
他下了马背,一步步走近陆修文,脸孔愈发扭曲起来。
“陆修文,我今日是来找你算账的。”杜枫抬手按了按左脸上的伤疤,道,“你从前不是威风得很吗?你当年一鞭子抽瞎我的眼睛时,可曾料到会有今天?”
他仅剩的一只眼睛死死盯住陆修文,眼中流露出刻骨的仇恨。
陆修文恍若未见,只是问:“段凌在哪里?”
“他?”杜枫恶毒的笑笑,吐出两个字,“死了。”
陆修文脸上的表情有片刻的空白。
但他很快就弯起嘴角,轻轻笑了一下。
杜枫问:“你笑什么?”
陆修文并不理他,只望着他身后的夜色,乌黑眼眸莹然生辉,柔声道:“师弟。”
杜枫心下一惊,连忙回头去看,却见身后空无一人,唯有浓黑的夜色。他只当是陆修文受了刺激,一时魔怔了,正想好好嘲讽一番,眼角倏然瞥见寒光一闪,一柄长剑斜刺过来,直取他的心口。
杜枫的武功也当真了得,在此千钧一发之际,使出一手绝妙的轻功来,避开了这来势汹汹的一剑。饶是如此,他左臂还是被划开了一道口子,顿时鲜血直流。
而刺他这一剑的人,剑眉星目、相貌堂堂,却正是已被他“杀”了的段凌。
“你还没死?”
“不过是中了一掌,又滚落了山崖,倒还死不了。”
段凌说得轻巧,但他满身尘土,衣襟上还沾有点点血渍,显然也伤得不轻。
陆修文走到他身边,问:“师弟,你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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