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女人定是看希腊史看疯了,一口一个公民,而且她家世必定显贵,否则决不会有如此充沛到满溢的正义感,而且这样冒失做事到现在还没倒霉。
我左肩的伤口骤裂证明了这一点。被她一拉,我痛得直想昏倒,抽著冷气道:“叶小姐,可以先放开我吗?”
“哦,对不起,对不起。”她总算发现自已的恶形,急忙松了手,秀美的脸上倒是诚挚的歉意,“我一时激动,你的伤,不要紧吧?”
当然不要紧。我正想回答,江上天却冷冷走了过来,凌厉慑人的眸子在我面上一扫,立刻便看出我的角色与戏份不足引起重视,视线又回到了叶温身上:“叶小姐,他只是个小小的保安,绝对不会跟自已的饭碗过不去,你要是真好心,就放他去包扎伤口。”
“是是,叶小姐,这位少爷说得再对也没有。”我实在怕了这场闹剧,只想急著结束这乱七八糟的一切,一口气将我的台词全数说了出来,“我只是一个小员工,而且胆小的要死,我舍不得这份工作,绝对不会为了受伤就胡乱指证──”
啪地一声,我的脸上著了火辣辣的一掌,美人香荑虽好,不过打起人来也一样地疼。愕然地捂住脸,我的表情由惊讶变成了苦笑,因为此时这位叶温大记者,大小姐,正以一种极鄙夷,极痛心的眼光看著我,好象我是甚麽不可救药的渣滓或爬虫:“正是因为有你这样胆小怕事,姑息养奸的人,才助长了邪恶势力的威风,这世界为何如此堕落,难道你没有扪心自问,麻木也是责任之一麽?”
哀其不幸,怒其不争?我的苦笑已经变成了哀鸣,一眼瞟见她又有长篇大论,正义之辞的迹象,立刻不自禁地冲口而出:“等等,叶小姐,难道你就没有一点私心麽?便是要论罪,刺伤我的明明是这位先生──”手一指角落里酒意已醒,正以可怜眼光望著江上天的那个男人,顺眼瞟见pudel已腻在了和江上天一起走进来的那个男人身上,撒娇弄痴正哭得开心,不由会心一笑,继续与叶记者理论,“你为何舍他而就他?”这次我的手指向了品貌轩昂,气势不凡的江上天。叶温或许还不自知,可我若是还看不出那便是有鬼,分明是小姑娘已对这男人动了芳心,却别扭著非要与他作对,唉,可怜无辜的我,若真信了她,正义地挺身而出,到最後,死的人会是谁?
叶温蓦地愣在当地。被人说中心事的滋味绝不好过,看著她红红白白的脸色,我突然有点後悔为了一已之快揭穿人家的女儿私心。
“你胡说!”
啪地一声,我另一边脸上又著了一掌,这次,我已经连哀鸣都没有了,满心只想著伤好後去哪个庙烧香,要不然,道观也行。
叶温捂著脸奔了出去,倒好似被打的那个人是她。
感觉到那道注视,我缓缓地回过脸去,江上天的眼光正有趣地看向我:“不错,你是第一个能让她大败而归的人。”
只为我一句话将叶温迫退,这个男人破例地多瞧了我一眼。
该是我的荣幸。
灯光雪亮地照著,我略低了头,挤出一丝笑容,不想让眼光和那人对视──他的眼神超出了一般花花公子应有的犀利,而我此刻正肩痛难忍:
“少爷过奖,我只是粗人不会说话,叶小姐不屑计较而已。”
难怪会觉得他眼熟。我终於还是认出了这人。不是我眼利,而是这男人委实太过有名,多少财经杂志都曾拿他做过封面,身後更不知跌碎过多少玻璃芳心,区区一个叶温,实在又算得了什麽。
“很好。我欣赏守本份的人。你叫什麽名字?”
江上天的唇边泛起一丝笑意,对我的兴趣似乎还大过正在墙角处呻吟的他的亲生手足江上元。江上元对我投来两道明明白白的怨毒目光,我苦笑,相信此时自已的面色必定已变成了苍白,正犹豫著是否就这样报出自已的名字,头顶上方适时响起一声呵斥:“客人问话,你怎麽还愣著不答?”
後半句便放得极柔,转了个方向,陪笑道,“江大少爷,这人叫王浮生,人虽有些傻,做事倒还踏实。”
原来是大堂经理鲁文及时带著人赶到。还好,总算我有救了。长松了口气,我安心闭嘴静听,江上天却微皱了皱眉:“他傻麽?我看未必。”
黑亮的眸子再扫视了我一眼,语气淡然而不容置疑:“鲁经理,我那层楼还差个保安,就叫他去吧。”
“可是,他在这里工作还没满三年……”我的顶头上司一脸为难。
人群里发出小小的一阵轻叹,我也吃了一惊。这里的人,谁都明白没满三年这句话的含义。如前所述,蓝夜是本城一间极豪华的俱乐部,中间却也分三六九等,普通会员只能出入前厅,也就是我所在的这处;贵宾会员可进入稍後的红楼,而白楼,则是防守严密、闲人免进、专供特殊会员使用的场所。
在红白二楼供职,薪水未必能提高多少,遇见大人物的次数却凭空增添许多,所谓好风凭借力,布衣一语而卿相,这种好运即使放在今天还是人人向往的,退一步,就算祖辈里没积下这福,光靠小费的数目也极为可观──仅这几点原因,已经足够红白二楼成为所有蓝夜职员心中的圣地了,然而这两处挑选起员工来也不是一般的严格,从履历到能力再到忠诚度,在在都须有上乘表现,白楼更是强定限制,服务三年以上的员工才许进入。鲁经理这一句没满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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