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练想起当初沉重的心情,一瞬间又感到了那种窒息一般的重压。她揉揉眉心,长叹道:“这洪荒之力着实是个害人的东西,你阴差阳错地揽了它在身上,本是走入了绝境,亏得你师父千年难遇地徇了一回私,硬是保下了你的性命,倒也不枉你那般待他。我思虑多年,原想着这洪荒之力当初既能过到你身上,那只要找对法子,以后未必不能再引出来,只要能将洪荒之力自你身上驱除,你便可重获自由。谁知人算不及天算啊,那时我大劫将至,来不及细细筹谋,更糟的是,你竟在那时……”
秋练顿了顿,没有说下去。
花千骨心头一紧,她从没想过秋练竟为她操心到这个地步,不禁又是感激又是羞愧,呐呐不能言。
秋练没注意她的情绪,自顾向前走几步,又道:“所以知道你冲破封印那刻,我几乎绝望了。可是,就算到了如此境地,你师父居然还能勉力维持,越艰难他越坚持。果然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他这个人啊,有时确实迂腐得可厌,可又实在令我不得不佩服……”
秋练回首望向花千骨,神色沉沉:“他能做到这一步,固然因他性子坚毅,然,更因他对你用情至深,你可知道?”
“我知道,”花千骨木木点头,泪落如倾盆雨,“是我错了,是我,是我……”到得后来,她嗓音沙哑,低微至几不可闻:“是我害了他。”
这最末几个字声音再低,也瞒不过秋练的耳去,她听见了,身子一顿,脸色着实难看起来。
倒是殿内的白子画心情激荡,没留意到花千骨口中逸出的最后五个字。他一径怔怔站着,已是痴了,到后来甚而双膝一屈跌坐在地,才发觉自己身上的力气被抽光了一样。
秋练对花千骨说的这几句话,落入他耳内如电闪雷鸣一般,细细想来,这么两句简简单单的话,竟比他肺腑中掏出来的都要恳切。
白子画无力地靠着殿门,眼前浮现出一幕幕前尘往事来。认真说起来,所谓前事,不过发生在区区一载之前,可如今白子画想起来,总觉得像是已过了许久,大约人的本性总是希望记得快活之事,而忘却悲苦吧。白子画心内自嘲:枉自修行一场,到头来依旧有这么些软弱怯懦。
秋练说当日知道花千骨冲破封印时,又惊又惧,几近绝望,其实他又何尝不是如此。况且他还亲眼目睹花千骨化身妖神,亲耳听到她说出那些决绝之词,心中的绝望难以言表,只会比秋练更难过万分。那段时日他脑子纯然是木的,只是凭了一股执念在坚持着。
他深知,秋练一直以来都因这段往事而恼恨他,她恨得光明正大理直气壮,他并无一言半语可为自己辩解。他可万没有料到,秋练今日会责备小骨,反而说了自己的好话。她语声平静清冷,其持正公允、不偏不倚之处,尽显她昔日于长留号令众人、掌政治事的风采,别说花千骨乖乖听训,就算自己也是一般的垂首暗服。
白子画叫秋练挑起伤心事,无意中恭聆了这一大通训诲,却没发觉自己心里这么一想,对秋练的钦敬就又多了一分。所谓“道义砥砺,过失相规者,畏友也”,白子画素日早已视秋练为畏友,若再这么一日日累积下去,想要白子画不拿她长辈看,也不容易了。有这层因果,日后白子画对秋练敬中生畏,愈畏愈敬,亦是可以想见之事了。
外头秋练眼见花千骨小脸惨白,叫日光一照竟显得有几分透明,不忍开口道:“男女之间相悦本就要两人都有情方可,便是有错,也非一人之错。你固然是心性不稳,经不得磨折,但你这个师父也实在太自以为是了些,若是——罢了,此时再计较这些又有什么意思!
你们两个年岁悬殊,修为天差地别,但于‘情’这个字上都是新手,做了错事又有什么稀罕呢。只是造化弄人罢了。若你俩只是凡人,怎会闹到这个地步。”
说这几句话的时候,秋练有意将声音提高了些,语调上扬。白子画在内听得清爽,心里有数,这几句话必是说给自己听的了。
他眉头一动,心里微有些不快。打一棒子再给个甜枣,或者先给甜枣再打棒子,这都没甚么分别,无非是教训人的手段而已。昔日不论白子画是作掌门教训门人,还是作师父教训徒弟,都没少用过,想不到今日让人将这手段用到自己身上了。
白子画毕竟地位尊崇,之前在秋练面前低头无非因为涉及到花千骨,他有愧于心。如今秋练这样说话,却近乎将他当做小儿般盘弄了,白子画怎能舒服得了。
不像花千骨,对秋练顺从惯了,老老实实低头听训。两人一个乖巧柔顺,一个心生怜惜,拉着手喁喁低语几句,说了几句知心话,气氛重又变得轻松。
花千骨突然想起一事,便向秋练道:“今日殿上那个少年,我听露月川师姐说,他应是姓林的,可是吗?”
“不错。”她二人携手走到廊下,肩并肩坐下。花千骨身子笔直,秋练闲闲靠上廊柱,若无其事地答道,只是掩在袖中的手指似是无意地动了一下。
“哦,还真是这样啊。”花千骨低语了一句。她今日长留大殿上这青年男子的一番作为,忍不住皱起眉头来。此人对自己的态度前倨后恭,怀有敌意的时候锋芒毕露,一转眼又亲热恭敬得不行,脸变得飞快,她生平真是从未遇见过这样的人,一时不知该如何看待他。
不过,花千骨看看秋练,她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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