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声由远及近,顷刻而至,却不闻得踏步之声,足见来者轻功卓然。
“你是——”
“双刀!你、你是‘惊魂刀’!”
司马流不识得卫有刀其人,却知道“惊魂刀”。“惊魂刀”一出,非死即伤,混迹江湖年余,未逢敌手,只是,名声不太好。
“认得你们爷爷,还不快滚回狗窝里舔屎去!爷爷的刀只宰人,不宰狗。”
司马流登时便知他名声为何会臭了。
但凡有些自尊的人,都经不起这般贬损。一旦激惹了对方斗志,双刀必将饮血,心狠手辣、滥杀无辜的形容,舍他其谁?
好在那些宵小自忖功夫太弱,得悉对方身家后便纷纷作鸟兽散,卫有刀那后半句便只骂给了司马流听。
“狗东西。”司马流听他啐道,接着上方一阵窸窸窣窣,探来一张年轻俊郎的脸。
“咦?居然还是个用剑的。”卫有刀眼珠儿一转,道,“这样吧,你把剑给爷爷,爷爷便救你上来。”
“司马流的剑,只怕你受将不起。”司马流毫不示弱。
卫有刀目光凛凛:“你当真是‘断水剑’司马流?那可再好不过。”语毕双手一错,两把修竹长刀各左各右,寒光照人。
“杀了司马流,我卫有刀可就扬名了。”
司马流看看他手里的刀,悄悄捏了个剑诀,凝气丹田。网是用铁索焊成的,很结实,专为他司马流而设。
要活命,只有背水一战。
那厢飞寒破空,双刃已出。
司马流将八分内力注于剑身,长剑嗡吟,遥遥斜指,倏然发招。
铁网被击得稀烂。卫有刀跳开,吃吃轻笑:“‘断水剑’倒有两下子。”
“你……不杀我?”司马流又惊又疑。
收起双刀,卫有刀懒得再看他一眼,转身丢下几句气煞人的话径自走开:
“爷爷的菜,比你的狗命值钱!”
司马流纵身一跃落了地,反唇相讥道:“‘惊魂刀’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唇红齿白,相貌堂堂,可惜啊可惜——错生在阁下面上。”
……
掐指算来,他二人自初见至今也只相隔区区半年,然而往事重温,春秋惘然,但觉丝丝美意酝酿心头,止不住地咧嘴傻乐。
这笑却留不多一刻,司马流忽尔脚下一挫,目露精光,提气朝山林深处奔袭而去,起落之间,已到得五丈开外。他将身形隐于扶疏繁枝当中,悬足半挂,凝眸观察着树下那一行人。他们居然都是江湖上颇有头脸的人物,个个带刀佩剑,三三两两,时聚时散,但目的地似乎相当明确。
他们前行的方向,乃是带棺居士的茅屋。
三炷香已过。
待棺居士再往炕头添了几把柴,眼见着熊熊烈焰快够上他胡子了,方直起身来探手到卫有刀身前,挨个起针,少刻拔了个干净。
做完这一切,拾掇好医具,便昂首欣赏起墙上那一卷画像。
画中女子巧笑嫣然,似与他眉目传话,情戚意和。这情意暖了冰雪,泽了心田,将铮铮铁骨化作了绕指柔。
片刻,身侧另一道视线尾随而来,居士有所觉察,转了头去,正撞到炕上之人凛凛目光。
卫有刀醒了。
他醒了,却不动,也不言语,只楞楞望着那画像出神。唇梢轻翕,似按捺着莫可名状的心愫。
“衣服穿上!”
居士说着将两三件贴身衣物丢与了卫有刀。反正炕上足够温热,冻不着他。
卫有刀暗暗咬牙,额间青筋一跳,却难得地没有骂人。他力撑坐起,慢吞吞地将衣裳一件件套上。
“毒性未清之前,不可妄动内力。”
居士压低了声音,却是逐字逐词,口齿清晰。
那卫有刀却只拿鼻子“哼”了一声,自顾埋头整衣系带,不作理会。这时候,猛听得屋外狂风大啸,房门被一股子劲力拍开,朔风挟着雪花灌入,令卫有刀不由得一个哆嗦。
那劲力荡开,径直袭向居士面门,促然逼退他两步。
“快走!”闯入者抓住卫有刀臂膀,作势要背起他来。卫有刀这才看清,对方不是别人,正是司马流。
没来得及问上一句,外头却又有了响动。那不速之客步伐沉稳,未至门前,一枚扇骨便扣住摇摇欲坠的门板,腕部一顿,门板立时便与墙面分了家,砸落到地下,扬了一室污尘。
来人踩着门板进得屋来,却是好一位翩翩公子,峨冠博带,配玉执扇,腰间一把缀缨佩剑描龙刻凤,一观即知系出名门。
那人一双眸子端的神采奕奕,冠玉也似的面庞上浮现两个酒窝儿,颇为讨喜的面相,甫一开口,却咄咄逼人:
“‘断水剑’司马流,是fēng_liú……”目光在衣衫凌乱的卫有刀身上一剜,“是下流?”
作者有话要说: 时间轴暂定于晚唐,细节上如有bug还望包涵,这里主要练文风、文风、文风。
☆、第三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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