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亦然沉默不语,恨恨地瞪了一眼聂青枫。
唉!没办法了,先自首吧!
聂青枫一手按剑,运转昆仑心法密音传声,“师父……青枫在此。”
陶重寒在客栈楼下坐着,正要喝茶,听到他徒弟的传声,按剑而问,“还不出来!”
聂青枫犹犹豫豫地心里没底,也不知能不能瞒过他师父,道:“师父,我今日……身体不适,实在不方便见人,您先和李掌门回山上,等我好了,一定请罪领罚。”
陶重寒看了一眼面上不慌不忙地喝着茶的李道无,知他此时一定想见徒弟心急如焚,便对聂青枫说:“爬也要爬出来!”
聂青枫牙一咬,心一横,道:“师父,方才我上了丹霞峰,去了灵霄丹房……看到您……”
聂青枫故意把话说一半,因为其实根本什么也没看到,隔着老远就觉得丹房里气压不对没敢上前啊!
陶重寒沉默。隔了一会儿,又是一声冷哼,道:“改日再和你算账。”转头开口对李道无说,“回去吧。”
李道无蹙眉,“听守山门的弟子说,亦然灵力被封,上不了无量山。我们就在此等等……”
陶重寒拿剑起身,“回去,有青枫在。”
李道无叹了口气,这个人,还是这么说一不二……
听得几人出了客栈走远了,聂青枫放下剑,对江亦然道:“他们走了,我们晚点再回去……”
一转身,却见江亦然眼中有什么闪动着。
“回不去了。”江亦然声音沙哑,“我这副样子,怎么能回去玷污无量山派百年清誉。”
你这副样子到底怎么了啊?不过就是泫然欲泣,我见犹怜,不过就是我看了想好好把你拥入怀中安抚疼爱、吻到天昏地暗或者做更多不知道你愿不愿意但是我肯定愿意的事情的样子,到底怎么了啊?我又没把你怎么样,为什么就不能上山了啊!
聂青枫手足无措地单膝跪在江亦然面前,只觉得就算他师父陶重寒现在被妖兽挟持掐着脖子他都不会有这么不知所措了。他轻轻把手搭在自己膝上,抬头对江亦然道:“亦然,你不过是有些累,又喝了酒,休息一下就没事了。”
江亦然眼中的晶莹更多了,“我违反山规,擅闯禁地,破坏结界,酗酒自弃,还与你,与你……是休息一下就没事了的事吗?”
聂青枫目光坚定,“对。你师父,和你师弟都很想你。你没看他们听了口信连我师父都顾不上招呼,就下山来找你了么?至于我和你……是我太冲动了,有没有,伤到你?我说了,你如果,如果讨厌我,可以推开我的。”
江亦然苦笑了一下,“我能推得动你吗?聂大侠。”
聂青枫自知理亏,更慌乱了,道,“我去叫人给你拿水来沐浴。沐浴完,换身干净衣服,好好休息,明日就上山。”
手脚利落的客栈伙计很快送了浴盆和热水来,聂青枫嫌水有些凉,又下去催促伙计再烧些热水。
江亦然腰间裹了一条浴巾,靠坐在水中,静静地回想刚才那一幕。
他说,“你想去哪,‘我们’就去哪儿”的时候,自己心里,为什么忽然涌起了一种被充满的踏实感;他的吻落下来,自己明明尚未用全力,就不想推开;听到师父来了,居然真的依他所言差点出手设下禁制?
可是,他刚才说,是他太冲动了。
一时冲动吗……只是一时冲动吧。
太累了,刚才又喝了酒,这会儿,江亦然已经睁不开眼睛了。
将睡未睡间,觉得有人推门进了屋来。走到屏风后,用熟悉的声音唤他道:“亦然,你睡着了吗,这样睡了要着凉的。”
“哗啦啦”的一声,又一桶热水倒进了盆中,江亦然觉得身子暖和多了,愈发的睁不开眼。回山一事,明日再想吧。
水没过胸膛,浸着好舒服。
忽然,有什么东西进入水中,水面有些波动。似乎是谁试了试水温。
就在江亦然以为那只手试过水温就要抽走的时候,那只手反而轻轻落在了他的肩头。接着,是一个柔软的吻印在了他的额头上。
这份柔软一路蜿蜒向下,经过了他闭着的眼睛,鼻梁,嘴唇,一直到脖颈处流连了一番,又回到他的耳边呢喃。
“亦然,别怕,有我在……亦然……”
江亦然艰难地抵抗着睡意与酒意,眼睛睁开了一丝,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朱红色发带与乌黑的长发。
这不是聂青枫吗?这人怎么会是聂青枫呢?一定不是聂青枫吧……可又能是谁呢?
聂青枫只会在紧要关头捏住他顶端头头是道地教育他,只会在有人一墙之隔的时候一边掐他咬他一边叫他不要出声,怎么……会如此温柔对待?
耳垂被柔软的双唇轻轻触碰过的地方像被烫过一般地清晰,江亦然觉得困意袭来,四肢百脉都不听他的使唤。
江亦然又轻轻闭上了眼。
耳边灼热的吐息与温柔的呢喃如此真切,一只掌心烫热的大手抚过他的脸颊。
“亦然,有我在,你想去哪里都可以……”
还要去哪里呢。就在这里,就这一刻,不是很好吗。
如果睁开眼睛,他会不会又说,亦然,我帮你打了水,你要怎么谢我?
我是看你没什么朋友陪你,我是一时冲动?
就算他什么都不做,他也不会置他于不顾的啊。这样的一个人在眼前,哪里还有别的地方让他想去呢?
只是,不知他是怎么想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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