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走明镜心头的蛊虫后,他就驾车驶出太薇山庄,开上高速公路一路往北,直奔药王谷所在的风城而去。尹峈峒的心跳如同钟鼓,震得耳膜都在隐隐作痛,但他丝毫不敢放缓速度,仿佛有滔天洪水在后面疯狂地追赶,要是稍作松懈,就会被它毫不留情地淹没。
他不敢去想象明镜的情况。尹峈峒的剑法以高速和j-i,ng准而在青蛇堂中闻名,致命而剑锋不留血光,给明镜的一剑原本也应该是这样的,他进行过不少次模拟,以求快速和最大程度保住对方性命——可他从未见过那样多的血,黑色的,如同暗涌。明镜的脸就浸在那不祥的暗流中,眼瞳里失去了一贯的神光。
尹峈峒勉力将那样的画面从脑海里扫去,方向盘猛打,车子便通过下了高速,进入风城市区。他的手心出汗出得厉害,车轮胎在下过雪的地面上滋溜溜打着滑,几乎要掌控不住,他却丝毫没有降下速度。后方有值夜的交警冲他狂吹哨,见人不听,驾着摩托车就追上来,还边用大喇叭在后面喊:“前面的车,你已经超速了,赶快停下来!”
尹峈峒被吵得心烦意乱,非但没有听,反而挂上了更高速的档,飞驰的轿车像是出膛的炮弹。后面的摩托车直接拉起警灯,穷追不舍,尹峈峒猛打方向盘,从天桥底开入岔路,贴着小运河飞驰。他顺手挂上耳机,拨通电话。
“你好。”那头的人果然还没有睡觉。
“我已经拿到蛊虫,正在往药王谷那边去。”
“这么快……你什么时候到?”
“我大概……”尹峈峒的话没能说完,前方的十字路口突然闯出一辆货车,无视了红灯径自往前行驶。他猛踩刹车,但已经来不及了——宾士狠狠地撞了上去,车灯和前窗玻璃瞬间碎裂,后视镜整个飞了出去。尹峈峒千钧一发间运起内功护体,亦觉前胸如遭重锤一击,眼前白了一瞬,安全气囊已然弹出,将他整个人包裹起来。
“尹峈峒?尹峈峒!你那边怎么了?”
尹峈峒却没能听到舒风卿的问话。他摸了摸放在口袋里装蛊虫的瓶子,确认它完好无损后,艰难地挣脱开裹在身上的气囊,开门下了车。后面的交警已经怒气冲冲地追了上来,不想尹峈峒脸色比他还臭,三两步就迎上来,一把揪住交警衣领,拳头重重地招呼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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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峈峒毫不怜惜地丢下新车,施展轻功一路奔至药王谷总部时,天色已经微微亮了。接到电话的舒风卿显然等了他一夜,却毫无抱怨神色,接过蛊虫就往研究室去了。尹峈峒沉默地坐在外面的长椅上,神色y-in晴不定,来往的员工都惊讶地看着这个形状狼狈的年轻人,却因为他难看的脸色没有人敢随便上前搭话。
约摸等待了半个小时,舒风卿才从研究室里出来,摘掉了口罩:“就是它了。”他扫了眼长椅上的尹峈峒,“你的手……要不要处理一下?”
舒风卿抬了抬下巴。尹峈峒现在才发现,因为方才的车祸,他的手臂被碎裂的窗玻璃狠刮一把,时间过去久了,血液都被凝结在创口附近,黏住了贴身的衣物,扯一下就是钻心地疼。
“不必了。”尹峈峒扯了扯衣袖遮住伤口,漠然摇头,不太在意的样子,就像受伤的并不是自己。
“又不是需要保鲜的东西,你这么着急作什么?”舒风卿靠在墙上,从怀里摸出一盒烟,自己先叼上一支,又把烟盒递给尹峈峒,“还是说你在急着逃离什么?”
“不关你的事。”
尹峈峒冷漠地说。他不客气地抽走一根烟,却只是咬在嘴里,并没有点燃。
“也是,本来就与我无关,我只是个负责治病的。”舒风卿耸肩,“接下来我要使用蛊虫研究药方,还需要再等一段时间,你可以考虑回一趟青蛇堂,有成果的时候我会给你打电话。”
“确定那只蛊虫能救姐姐吗?”
“那是当然,总不能浪费你这三年半时间。”
“那么蛊虫使用完后……”尹峈峒犹豫了一阵,“还有回收的可能吗?”
“这个不好说。虽然蛊虫与你姐姐中的毒师出同门,但我现在还不能确定它的使用方法,说不定最后会植入尹洛遥的心脏,就跟明镜一样。”舒风卿说,“怎么?”
“不,没什么。”尹峈峒垂下头去。
“没其他事的话,我就先走了。就算在大年初一,病毒也是不会休假的。”舒风卿叼着嘴里的烟,摆了摆手,“你也回去好好睡一觉吧,明天醒来又是新的一天。”
药王谷主很快就离开了,白色的衣角消失在走廊的转角处。尹峈峒抬起头来,透过窗户可以看到外面天色已经大亮,树梢茫白一片,除了浓重的药水味,仿佛还能嗅到寒梅绽放的气息。
……明天醒来又是新的一天吗?
尹峈峒取下嘴里的烟支,指尖微微施力,它便断开了,黄褐色的烟草轻飘飘地滚落出来。
这漫长的一夜,终于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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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镜缓缓地睁开了眼睛。他觉得自己仿佛睡了一个世纪那样久,周身无处不疼,心口也闷得发慌。
“阿镜,你醒了?”
床边传来喻含光的声音,显得那样疲倦而苍老。明镜伸了伸手,被紧紧包扎起来的右手却虚弱无力,他的嗓音嘶哑得如同在戈壁上滚动的沙子:“师……父?”
喻含光抓住那只接好了骨的手,将它轻柔地放回床上:“你已经昏睡两天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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