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明镜听出了他口气中的欲言又止。
“进实习单位之前会安排入职体检,你的身体状况瞒不过去,所以我把情况如实告知了。”
明镜抿了抿嘴:“他们什么反应?”
喻含光缓缓地把酒倒进嘴里,他的口气就像是一个正在为败家儿子到处寻找出路的倒霉家长:“二话不说就拒绝了。我再三向他们保证,你的眼睛绝对能够好转,希望能保留一个岗位下来,但他们也只能表示……爱莫能助。”
其实对方的态度并没有这么和蔼,喻含光将求人的过程大大简化了。信息局属于国家部门,对求职者的专业水平要求本来就严格,明镜并非班科出身,原本看在喻含光的面子上就已经相对勉强,直到前段时间通知体检,喻含光迫不得己说明了明镜的情况,信息局的人事部只留下一句话:“我们这里不是做慈善事业的,也没有等待的时间和耐心,抱歉。”很快就挂了电话。后来再登上官网一看,实习岗位名单上明镜的代码已经被彻底删除了。
明镜静静地听着,他的脸色不变,仿佛早就预见了这样的结局:“信息局的工作可是铁饭碗,多少人挤破头争着要进去,怎么可能还能给你留个炕位下来。”
“你的理想呢?嗯?公务员,国安局,还有你心心念念的情报部门,你小时候就喜欢看这相关的电影,看得眼睛都在发亮。”喻含光用力摁住明镜的头,把他的脑袋按得垂下去,头发被弄得一团糟,“说好的连我反对都不妥协,遇到这点挫折就退缩了?”
“我不是在退缩,而是现实告诉我不能给自己太大希望。”明镜冷静地说,“尹峈峒能够在山庄里以普通学生的身份埋伏三年,对于这颗蛊虫,他肯定是志在必得。其实他是不是青蛇堂的人,跟当年的事情有没有关联,那都不重要。”他整理着自己被弄乱的头发,眸色沉沉,如同一潭死水,“重要的是,他是从什么地方得知我的情况,以及他真正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你有头绪?”喻含光晃了晃壶里的酒水,“关于你的毒,你的蛊虫,还有……八岁之前一直在控制着你的人。”
“我……不知道……”
明镜痛苦地撑住了额头。再度失明的这段时间里,他经常回想起以前的事情,石墙上代表时间流逝的刻痕,铁栅栏冰冷地开关的吱嘎声响,还有躺在手术台上,针头被推入血管,如毒蛇咬啮般的疼痛……他记得那只摁在自己脖颈上的手,粗糙而滑腻的,没有温度,就如同毒蛇的皮肤。
他被身边的人抓住了肩膀,就跟小时候每每从噩梦中惊醒,师父总会对他做的事情一样。孩子长大了,独立了,心智别扭了,以前许多事情都不好意思再去做,但并不代表他不再需要依靠——明镜深深吸了口气,喻含光的衣襟上有浅浅的酒香,那仿佛是他自出生以来就一直在向往的气息。
“不管怎么说,”喻含光说,“我们必须把蛊虫拿回来。校庆的命案也很可能是他下的手,我还需要给学生家长一个交代。”
“尹峈峒对我出了手,但不代表一切事情都是他搞的鬼。”明镜沉默一阵,把脑袋从师父的肩膀上挪开了,“除了领养机构的bug以外,他的档案查不出任何猫腻,那点小小的错误很容易就会被忽略过去,根本不值得大费周章地动手去杀一个人。”
“但很有可能尹峈峒已经修改过自己的档案了。而且陆凯龄死亡的时段你也不是一直跟他在一起,他同样没有不在场证明。”
“师父,”明镜竟勾起嘴唇笑了,“虽然山庄的事情忙,但除了我,也该多多关注其他的弟子才对。”
喻含光被他说得愣了好一会,久久才反应过来:“你已经有眉目了?”
“只是怀疑,还需要等决定性的结果出来。”明镜站起身来,长长伸了个懒腰。喻含光突然有点看不透这个自己亲手带了十五年,相当于半个亲儿子的徒弟,他的表情一扫方才的软弱无助,变得高深莫测起来……仿佛他不是尘世中随波逐流的棋子,而正是c,ao盘的那个棋手,“这件事就交给我吧,不需要多长时间,就会真相大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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