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幕遮在连云寨住到深秋,戚少商心大得很,一点也没在意苏幕遮莫名其妙把他打了一顿又莫名其妙把他灌翻在地的事情,反正他现在养伤——虽然对他本人而言这点淤青连伤都算不上,镇日里无所事事,又不敢打扰顾惜朝处理事务,干脆常常摸了一坛酒跑来苏幕遮这里消磨时间。
这可不是什么轻松活计,戚少商看着一脸白包子样,里头的馅可不怎么白,东拉西扯笑眯眯地做足了准备要把苏幕遮的老底套出来才甘心,对此,苏幕遮淡定地装哑巴,左右要不了半个时辰顾惜朝就会亲自过来抓人。
——看你这么闲,不如帮我批批公文可好?
偷眼瞄瞄顾惜朝身后快要具现化的黑色火焰,戚少商老老实实缩缩脖子,跟鹌鹑似的跟着走了。
苏幕遮打了个呵欠,觉得自己还能再睡个回笼觉,一大早的被戚少商叫醒可真不舒服,看着那顶着光明磊落皮子的黑馅包子,他也只能默默把架在人脖子上的弯刀插回去,不小心蹭破点皮啥的也没事,这货乐得每天晚上跑去顾惜朝房里包扎伤口换药。
一觉睡到大中午,他才慢悠悠地爬起来,披上袍子出门吃饭,吃完了在山里溜达溜达消消食,“一不小心”打到了几只兔子鸟儿当加餐也是常事,比如头顶上那只飞的极其嚣张的鹰。
低头捡了块石子用力丢出去,低空滑翔的鹰哀鸣一声,勉强在空中调整了一下姿势,啪叽一下落在了地上。苏幕遮满意地走过去,把鹰拎起来仔细检查一番,看着毛色油亮膘肥体壮的样子,拿来炖汤应该还是可以的。
鹰敏锐地察觉到苏幕遮眼神里的馋涎,扑腾几下没挣开,反被苏幕遮拎着脚爪倒吊着,解下了脚爪上的小竹筒。
竹筒里塞了一张不大的绢帛,写得密密麻麻,苏幕遮随便扫了一眼,就把绢帛折了折放进怀里,拎着鹰去找顾惜朝了。
“你从哪里找到的这个?”顾惜朝看完整张绢帛,问道。
“打下来的。”苏幕遮晃晃手里的鹰,“要是你没别的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鹰奄奄一息地啾啾两声,生无可恋脸。
“今晚小厨里炖鸡汤,你不如把它留下。”顾惜朝说道,“训鹰的肉可不怎么好吃。”
“又干又老又柴。”默默做了大半天背景的戚少商赶紧彰显了一下存在感,趁机从大堆的公文里解放了一下,他以前怎么不知道连云寨的文书工作有这么多呢。
苏幕遮权衡了一下,把手里的鹰丢在了顾惜朝的桌子上:“我要鸡腿。”
鹰晕晕乎乎叫了几声,感觉自己双腿一紧。
“惜朝,这上面写的是什么?”戚少商拿起桌上的绢帛,看了半天没研究出到底写了点什么,就这鬼画符一样的玩意能看懂才奇怪吧摔!
的确,绢帛上写着的全都是暗语,要配合特殊的读法才能知道就近写了些什么,要不是当年顾惜朝查过江南贪渎案,写账册的暗号和这个极为相似,他对着这玩意也得蒙圈。
“没什么。”顾惜朝笑道,“就是我有几个仇家追过来了。”一边说,他一边摁住已经跳起来准备冲出去,就差在脑门上写要找顾惜朝麻烦先来找我的戚少商,“我自有计较,你别着急。”
傅宗书为了拿到逆水寒也是下血本了,手底下能偷调的军队全都调出来了,重金请了不少高手,还把自己的私生子丢了过来,不过就连那个人都混进去了,看来自己在这里耽搁的时间是有些长了。
而此刻连云寨不远的小镇子里,一伙客人包了最好的客栈,为首的几个聚在房中,盯着连云寨的地形图气得跳脚。
“蠢货!一群蠢货!废物!废物!”坐在上首的人穿一身精细长袍,相貌英俊,唯一双眼睛闪着戾气,“连个连云寨都打不进去,我要你们何用!”
“将军恕罪,恕罪!”下首几人对视一眼,站起身连连请罪,背上冷汗津津。
那人还想再骂,却听有人开口说道:“行了,今儿就这样吧,我也不耐烦听你们这么啰啰嗦嗦的,有骂人的时间不如给我干点实事。”那声音轻慢懒散,天然便带着自成一气的傲慢骄矜,原来房间的角落里还坐着一个人。
他就坐在屋里最暗的地方,大片阴影掩住他的身形,一眼过去你甚至会忽视这里还有个人,指间心不在焉地把玩着一把扇子,檀香木上墨漆层层加叠,色泽厚重莹润,雕漆螺钿洒金,名贵异常。
“赫连公子既是这么说了,就放你们一马!”上首之人狠瞪一眼,呵道,“都给我紧着皮子点!”
下首众人唯唯诺诺,俯首应是,排成一列鱼贯而出,一个个背脊弯得挺都挺不直。
“赫连公子还有什么吩咐吗?”留在房中的人问道,语气里是说不出的谄媚。
“用不着你了,下去吧。”赫连公子手中折扇打开,但见扇面之上黑白泼墨,落款题着当时名家的字号,只这一个扇面,就不是一般人能用得起的。
房门吱呀一关,房中只剩他一人。
他慢慢踱步至窗前,漠西半阴不晴的黯淡阳光照在他身上,好像也要明亮几分,面如冠玉,皎然玉树,一双眸子温柔多情,恍惚春日冰雪初融,潺潺而下,赫连春水,人如其名。他对着窗外黄沙,幽幽叹气:“傅家还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啊……”
想他堂堂赫连府的小侯爷,十六岁就领兵上前线,皇帝钦点的御林军总统令,被丢来跟这群蠢货你来我往虚以伪蛇,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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