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脸上笑意更甚,心想这男人虽是一城之主,私下却有这麽单纯无垢的一面,便柔声说:「人都是有贪念的,遇上渴望的事物,贪念方兴。贪心的人往往自招恶果,那是因为迷失方向,只要知道为何而贪,也许会有所不同。」
严泓之失笑道:「你胡扯。似是而非的话,留着跟小孩说吧。」
「小孩?」
「你不是请了大夫来看诊,听出了喜脉?」
许荷别开脸轻笑道:「唉呀,还以为你不在意此事,本想看你何时才会发现。」
「我知道的事可多了。」严泓之执起她的手轻拍手背,温柔低语:「你的事我全都晓得,哪怕是你刻意不说。没有什麽瞒得了我……」
该是浓情蜜意的话语,许荷的笑容却逐渐僵凝,打从心里生出一丝寒意,她知道这话可能是种暗示和提醒,而她确实有些心虚,为了藏起不安的情绪,她低头佯装娇羞。
「许荷。」
「夫君?」
「我一向不计较一个人的过去,但我不接受将来有人背叛我,就像白梧习那样,无论他原本是怎样的人,只要他忠心於我,我都会保障他一切安好,只是他真傻,跟我作对。」
许荷叹了口气,无奈笑道:「我们别说这些了。陪我去走走好麽?」
「自然是好。」
她有种奇怪的感觉,这男人对自己十分呵护照顾,她提出的要求,严泓之都会做到,他对她极好,乍看好像两人相处毫无问题,但总是觉得少了什麽。
原来对严泓之而言,她和白梧习根本是差不多的地位,只有他自己是最重要的,因为他支撑着龙霜城的一切,其他都能够被取代。
话说到从严泓之身旁逃离的青年秋灿,人正在绦草堂里帮忙做事。那日秋灿在桥下遇到一名叫叶云隐的高大男人,叶云隐见到他腕上带的玉饰就带人回当地医馆,叶云隐是个药师,绦草堂里还有两名大夫,四名学徒,建物前头是医馆,走过长廊後头就是住人的合院。
绦草堂的人不像毫无防心,可是就让秋灿住下帮忙,直到裴清和出现证明他身份为止,也不怕秋灿是什麽偷拐抢骗都干过的歹人。
秋灿观察过医馆里的人,从身形和平日举止看来,仅有两名学徒是不识武的,而那两名学徒都是住在外头自己的家里,其余则同住在合院内。
以他揣测,这些人不是没防着他,而是根本不把他看在眼里罢了。
秋灿由叶云隐看管着,他也不用到外头卖假药,叶云隐教他认药材,帮忙处理药材之余就是做杂工,他觉得这些事新鲜有趣,并不抱怨,甚至乐得躲在这儿,避开外头有人追杀。
他问过叶云隐:「你们跟裴清和都是一样的麽?」
叶云隐没正面回答,只是简短敷衍道:「等你见到他再问清楚。」
秋灿感觉得出这儿的人都深藏不露,也不敢造次,在这里白天很热,可是夜里的微风凉爽,他常常和学徒在外头纳凉,一个学徒向人借了琵琶给他弹,那和他原先的琵琶长得不太一样,还得拿拨子拨弦,但这难不倒他,试着演奏几首熟练的曲子。
院子里弦乐飘飘,少年们坐看满天星辰,楼上两个大夫不约而同闻声开窗,一个拈须抛了一个眼色,另一个挑眉哼声把窗子阖上,躲在房里听曲。
秋灿垂眸听见楼上的动静,不觉勾起嘴角,跟他们一块儿享受片刻惬意。院里种了茉莉、栀子等香花,还有一堆可以入药的草木,不同时节吹什麽风,就会飘送不同的味道,一时间也分辨不出哪棵草木在什麽位置,连自己的存在都要被隐没其中。
夜色里只有花草气味,事物蒙胧,许多事被黑暗笼罩,反而有种安心感。秋灿弹奏了一曲复一曲,真希望这样的宁静不要消逝。
忽地那个关窗的大夫打开窗,朝外头喊道:「别弹啦。吵死了,让不让人睡。你们俩也快去睡,不睡长不大!」
少年们吐舌嘻笑跑进房间,秋灿独自收拾椅子,再抱着有点陌生的琵琶回屋里,他想这儿到底不是他该待的地方,只等裴清和来,然後呢?
听说裴清和是玄草堂的人,玄草堂在南方丰姜,但裴清和有事北上,近日就会抵达绦草堂。秋灿觉得裴清和神秘,他有点好奇,但也知道太好奇没好事,所以安份的待着当杂工。
还以为要住上一阵子,没想到弹完琵琶的隔日一早,少年们就闯进屋里吵秋灿,拉着他的手喊:「阿秋、阿秋,裴大哥来啦。」
秋灿听见立刻清醒,想出去打水洗脸好见人,就发现人已经站在门口打量他。
和记忆里一样,清淡平凡到让人记不住的长相,但多看几眼就觉得温雅恬淡,确实符合一个大夫悬壶济世的印象。
「你找我?」
秋灿扯开嘴角失笑道:「其实,我是被叶云隐给逮回来的。」
「哦。他最痛恨有人卖假药了。还好他不算冲动,要不你就被分筋错骨了。」
「有这麽严重?」
「呵呵。」裴清和皮笑肉不笑的哼声,让少年们去前头做事,自己则进到秋灿房里倒茶喝,秋灿抓着一头长发到外面打水进来洗脸。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曾经同住一个屋檐下,两人见面都各自做各自的事,自然又自在,直到秋灿洗完脸到裴清和对面坐下,讲了句:「又见面了。有件事我想拜托你,当日你讲过一命抵三命,不会食言吧。」
「你讲吧。要杀谁?」裴清和搁下空杯,一派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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