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是为什么而来。”右小嶷慢慢说着,仔细打量席辰水的表情,“当年秦善被囚一事,也有你的助力,你心里对他有愧,所以——”
“你知道个屁!”
席辰水用力放下筷子,“老子问心无愧,当年设计他的人又不是我!别说的我好像个负心薄情的家伙,小爷憋屈!”
“嘘。”右小嶷突然伸出食指,眼神远眺,神情专注地听着什么。
“客人来了。”
右小嶷说着,站起身来向外走去,“接下来的话,还是留待下回再说吧。”
齐若望下车,小厮就递上厚厚的狐裘替他披着。他伸出手指紧了紧裘领,就这几秒,指尖便被冻得苍白。
右小嶷下楼迎人的时候,看见的就是漫天风雪中一个披着狐裘的男人,他异常苍白的手指印在红色的狐皮上,衬得裘衣如同一团燃烧的烈火。
右小嶷顿了顿,才向前走了一步。
“未想到天气如此多变,辛劳齐先生了。”
齐若望闻声抬头看他,面容下挤出一丝笑意,“右副堂主客气。”
右小嶷不再寒暄,伸手示意,两人便进了凝月楼二楼包厢。齐若望进来的时候,席辰水早就不见踪影,桌子上只剩几盘七零八落的剩菜,还有一壶空酒罐。
齐若望抬头看了右小嶷一眼,右小嶷脸色不变,心里却把席辰水骂了个遍,吩咐手下收拾桌子,边对齐若望道:“见笑了,刚刚在这与友人小酌,不知先生这就到了,未来得及收拾。”
齐若望笑笑,在未清理的桌旁就坐下了。
“我不介意。”
右小嶷眼眸微闪,在他对面坐下。
“先生真是好度量。”他停了几息,才道,“这和传闻中,倒是有几分不符。”
齐若望没有说话。
右小嶷端倪着他的脸色,继续说:“这次先生入世,难道就只身南下么?若是齐萧两家得知先生消息,恐怕第一时间就会赶过来迎接。”
齐若望动了,他抬手,伸向衣里。
右小嶷眉毛一挑,手握刀柄,暗自聚气。
齐若望只是脱下狐裘,给小厮拿着。回头见右小嶷弓着身子,坐姿僵硬,似笑非笑道:“屋里炭火烧得热,怕上火。”
右小嶷:“……”
右副堂主有些懊恼于自己的草木皆兵,可是眼前的人,却不得不防。无论他真的是齐若望,还是他想象中的另一个人,都容不得右小嶷大意应对。他正准备继续试探,却对上了齐若望星子一般的双眸。那一瞬,好似他的所有图谋,都被这人看穿。
右小嶷叹了口气,把手放到了桌面上。
“明人不说暗话。齐先生,我只想问一问你一些事。”他看向齐若望,一字一句道,“在其位谋其政,右某身负职责,有些苦衷还请先生体谅。先生若是不配合,不怪右某得使出些手段了。”
屏风后,隐隐有刀光剑影闪过。
右小嶷见他不说话,又放软了口气,“现在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先生行踪,齐萧两家都没获得消息。先生化身商贾,隐匿踪迹,自有目的。放心,待我问清楚想问的事,绝不会再打扰你,更会帮先生你继续隐秘行踪。”
齐若望这才慢慢抬起头,看着他。
“无名谷一夜被毁,这么多江湖人毫无头绪,你凭什么觉得我会知道?”
右小嶷笑了笑,沉声道:“就凭你齐若望,是无名谷内除了秦善之外,唯一一个被囚禁的囚徒!”
“就凭你,被齐家和萧家亲自押往无名谷受困整整五年,现在还能好整以暇坐在我对面。”
“先生。”
右小嶷给对面的人斟酒。
“你不可能不知道。”
齐若望凝神听着,那一刻,从右小嶷口中说出来的话,他听起来却像是别人的故事。齐若望被家族与爱人背叛,秦善被属下和朋友背叛,两个一同押在无名谷受囚的天涯沦落人,相伴三年。
而此刻,只有他一个人坐在这。
那寒冰似的囚屋,落雪时满山瑞色的山谷,日复一日前来探监的看守,唯一会陪他饮酒聊天的囚友。
都不再。
齐若望:“你想问什么?”
右小嶷微笑,知道自己终于松动了禁地的大门,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问。
“我想知道那晚究竟发生了什么,是谁袭击了山谷,你是怎么逃出来的,谷内的人和……秦善又去哪了?”
右小嶷一个个问题,像是打开画卷的一双手,将那个火焰灼烧的夜晚,那个世外桃源的山谷,再次,在齐若望面前缓缓打开。
犹如一幅被水浸透了的旧画,回忆显得有些模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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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若望第一次知道自己会有舍友的时候,他正在山洞前的泥地里和泥。
“水太多了?不对不对,还是土的成分太少,也不对。”
齐若望崩溃地坐在地上,看着自己忙活了半天的半成品,心里气得慌。
“烦死,烦死,不就一个水泥么,还能难倒爷爷我?我就不信这个邪了,我……”
他正对着烂泥赌咒,身后有人小步跑了过来,看到他,惊道:“老齐,老齐,你干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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