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等他拖着锦绣回城时,天已经朦朦亮了。
云姨不好在大白天四处搜人,再怎么说荣喜也是从人贩子那里买来的,倒不敢让人知道她逼良为娼,因为小倌馆与一般的青楼教坊不同,那本就是个不入流的所在,若说青楼内多的是官妓,那小倌馆内则都是一群暗娼了,官家睁只眼闭只眼不打紧,可是按大宋律例那却是要查封的。
荣喜从小到大没伺候过人,拖着薄木板子也不知道要避开地上的坑坑洼洼,锦绣躺在板子上,每颠一下双腿就更痛一分,又怕惹他担心,只是咬牙苦忍,最后实在痛得不行了才小声哼哼几下。
荣喜听见锦绣哼哼,回头一脸的担忧。
锦绣却对他摇了摇头:“我不要紧,只是一直痛,你不要管我。”顿了顿,又小声说:“你……不要走路中间,靠边走,边上的路被马踩得少,比中间平整些。”
荣喜“啊”地一声:“我……我不知道……”他着急地蹲下身凑近断腿细看,却毫无意外地看见锦绣额前那豆大的汗珠。
锦绣伸手在他脸上摩挲了几下:“倒也不是那么痛……已经有些麻木了。”他却不知道断腿之人是宁可痛也不愿麻的。
天明时分,荣喜终于把他拖到了城西的一家医馆。
医馆乃是一名王姓老大夫所开,匾额上挂着“杏林春堂”四字。
那王大夫是个正常人,平生从未去过小倌馆这等地方,自然也不知道锦绣是做什么营生,彼时锦绣早就脱了那一身大红喜服,虽然只着xiè_yī惹人疑窦,但本着医者父母心,最终还是将他们两个安置在自己的药房处。
荣喜摸出一枚簪子给王大夫做诊金,非要王大夫将那人参鹿茸虫草等补品拿出来给锦绣服用,在他看来都是些稀松平常之物,却惹得那王大夫连连翻白眼,最后只得拿出自己珍藏多年的一根手指宽的雪参来,却看的荣喜大皱其眉,暗骂王大夫小气,殊不知这样的参在一家普通医馆里已是极为难得了。
锦绣喝了参汤,双腿绑了木板躺在床上养病,两人自此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连饭菜都是由医馆内的学徒送来。
那王大夫虽然得了一根质地上佳的簪子,却损失了一条珍爱多年的雪参,每每想起就觉得心疼,给荣喜他们吃的饭菜自然也就成了清汤寡水。
锦绣倒没什么,荣喜却是整天都觉得饥饿,他山珍海味吃惯的人,如今却天天以咸菜面果腹,那面条量少,两筷子便下了肚,拨弄着空空如也的面碗,荣喜不禁懊悔以前太过挑食,结果害的自己不长肉,自然也害的家里厨子换了一批又一批。
锦绣只吃了几口就把自己的面碗整个儿的推给了荣喜:“你吃……”
“我不饿。”荣喜把面碗又推回给了锦绣,同时肚子很配合地发出“咕”的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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