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起榻,穿戴好了,夏侯沛站在廊下,天儿还冷得很,清晨的空气清新又寒凉,脸上凉飕飕的,呼出的气儿瞬息间便化作了朦朦的白雾。
阿郑拿了顶帽子来罩她头上戴好,夏侯沛抬手摸了摸帽子与皮肤接触的边缘,问:“阿娘呢?”
“殿下用早膳呢,十二郎的早膳也好了,可要端上来?”
“要。”
照旧是米糊糊,夏侯沛擎着一柄长勺子,专心致志地用膳。
吃完了,夏侯沛道:“我何时能吃肉?”她磨磨乳牙,牙齿都长齐了,该给肉吃了吧?
阿郑笑:“每日都有肉与十二郎,十二郎莫不是忘了?”
那是肉末,没滋没味的,夏侯沛是想吃庖丁煮好的,放了各式调料的珍馐佳肴。
“不是那个。”夏侯沛嘀咕道。
阿郑仍是那不温不火的样子:“十二郎去问殿下,听听殿下怎么说的。”
跟着皇后的人,都有皇后的一些特性,譬如说不显山不露水,譬如说看着心平气和,可真要在她手上讨到好儿,可难得很。
真是……怎么看怎么亲切。
第11章
每日清晨,只要无意外,就是皇后教她读书的时辰。
夏侯沛与阿郑说了一声儿:“我往阿娘那里去啦!”就抱着书本开心地往皇后殿里跑去。
皇后那里已备下书几等她了。
今日教的是诗文,夏侯沛看着书页上那一个个熟悉的字,跟着皇后念了一遍,然后将读音与字对应起来,这里的文字与她上一世所用的汉字是一样的。
跟着念过一遍,夏侯沛便记住了,皇后又与她讲了一遍释义,又尽量深入浅出地拓展开,夏侯沛听得津津有味。皇后非大儒,但她的学识涵养是很不可低估的。她用平稳清浅的语气,将蕴含了深刻道理的典故娓娓道来,夏侯沛不知阿娘为了这一个时辰的早课花了多长时间去准备,光听着一个个无比确切、契合诗文本意的典故,也知必然是费了不少心力的。
夏侯沛非稚子,她有眼睛,会看,知道谁对她是真好,谁对她是别有所图。圣人看着她的目光也算得上慈蔼了,却远没有阿娘那冷清镇定的目光真实可亲。
正因如此,夏侯沛便竭力将自己表现得是一懂事的小孩儿,让阿娘少操心,让她能省力一些。譬如此时,皇后已在教她认字了,夏侯沛便想学得多一些,撒娇道:“儿欲习字,阿娘教儿写字嘛。”
头一次听她主动要求,皇后愣了一下,而后将目光下滑,落在夏侯沛的手上,沉默了片刻,道:“怕是不相宜。”
夏侯沛顺着她的目光,看到自己肉肉的爪子,又小又嫩,想是握不住笔的……
夏侯沛受到了打击,整个人呆在那里,她知道自己还小,却不曾想小成这样,连写字都受限制。
皇后摸摸她的脑袋,道:“别着急写字。合抱之木,生于毫末;九层之台,起于累土。先背好诗文,记清字,与你有好处”
纵然受到皇后安慰,夏侯沛仍旧恹恹的,兴致不高:“阿娘每日教儿辛苦,儿想学快一些,学完了,阿娘就好歇歇了。”她想学快一点,学多一点,这样阿娘就不必每日忙于琐碎事务之余还要空出间隙来教她,还要费心去挑拣教她的东西。可偏偏,身子太小,连写字都不成。夏侯沛沮丧得便如一只淋了雨的猫,浑身的毛都耷拉下来,贴在身上。
“重华。”
夏侯沛抬起头,一双漆黑的眼眸轻轻的下耷,很不开心的样子。皇后看着她,既是欣慰,又心疼她小小年纪已如此懂事。轻抚过她稚嫩的背,皇后嗓音低柔温缓:“阿娘教你,不辛苦。重华能为阿娘着想,阿娘很欣慰。”
“真的吗?”夏侯沛眼巴巴地望着她。
皇后一笑:“自是真的。”
夏侯沛高兴不已,想到今日的早课还有一点没讲完,她立即就振作起来。
于是就坐着,照着原先的节奏,将剩下的半截讲完了。夏侯沛仔细听罢,又留心品味了一番,记住了。
现代人与古人是不一样的,不但言语习惯不一样,连同思维习惯也是不同。一篇古文,翻成现代文,同一个意思,却绝对没有古文的韵味与气势,就同将汉语翻成英文,翻不出汉语独特的味道是一个道理。
人也是如此,今人与古人各方面都有差异。
夏侯沛虽然是个成人,但到了古代,她要学的委实是数不胜数。幸而皇后事事教她,时时为她打算。
夏侯沛觉得,变回了一个婴儿、一切从头开始是不幸的,但有了这样一个一心一意疼爱女儿的母亲,千般不幸也成了万般幸运。
讲完了,皇后将书本置于书几上,温声道:“凡事都需循序渐进,你还小,不必着急,”见夏侯沛信赖地看着她,皇后顿了顿,继续道,“重华已做得很好了。”
夏侯沛眼睛一亮,嘴角止不住地上翘,很快活的样子。
这厢母女极是和谐,那边儿母子便不大相宜了。
魏贵人在长秋宫受了挫,深恨皇后端架子,不肯帮她这忙。两年前,她与还是贵姬的皇后争那后位,到中途棋差一招败了下来,她自是不甘心,扶持了旁人与皇后争斗,最终,还是没斗过。
皇后入主长秋,她便极少去见她,身份有差,再相见底气不足,魏贵人岂肯自找气受?此番,是不得不去了。三郎与大郎只差两岁,聪明伶俐,并不比大郎差,所差,不过只这两年的岁数罢了,连母家都是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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