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慢慢地站起来,走回门厅换了双拖鞋,将行李拾到沙发上,又走进厕所洗了把脸,看着简陋的淋浴喷头,不禁发起呆来。如果有个浴缸就好了,杜玉垂下脑袋,这么想着。
大概是因为这副不成熟的身体,杜玉感觉自己的控制力倒退了,以前的他可以不动声色地压制情绪,如今却不行,非要发泄出来才能安心。
那就发泄出来吧,反正从今以后只有自己一个人。
杜玉抬眼看了看空旷的洗漱台,接着走回客厅拉开了行李包,掏出牙刷和毛巾,不紧不慢地收拾起来,半途中感到口渴,又从柜子里翻出电热水壶,一边烧水一边整理壁橱。
正常的十七岁少年应该怎样思考,他必须掌握住。
等他有了稳定的工作,挣了足够的钱,就离开这座城市,去一个黑色更少的地方。
曼桑迪这座城市,表面上光鲜亮丽,实际就是一张爬满毒虫的蛛网。
蛛网,没错,这个词用在曼桑迪这里简直是一语双关,它最繁华的地段,从政府大楼向外蔓延,纵横交错的街区的确像一张蛛网,一张巨大的沾有毒液的蛛网,笼罩整个城市的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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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中心,有一条名为“亚特兰蒂斯”的街道,它是中世纪遗留下的贵族街区,街边的建筑物充满哥特风情,夜晚到来时,亚特兰蒂斯异常安静,唯一的光明来自路灯,这与其他灯红酒绿的街区格格不入,却充满谜一样的色彩。
当然,白天的亚特兰蒂斯很热闹,因为它是曼桑迪最著名的观光区之一,席恩的白色兰博基尼停在街边时,来自异国的观光客还冲着他的车拍照,席恩靠在驾驶座上没有动,手指轻轻敲着方向盘。
“抱歉,久等了!”
副驾的门被拉开后,坐进来一个漂亮的金发女人,随着她惬意仰头的动作,阳光明媚的气息四散开来,混杂着女人身上淡淡的郁金香味,席恩皱了皱眉:“又换香水了?”
“怎么,”女人抬起胳膊闻了闻,“不喜欢?”
“香水很恶心。”席恩没再看她,发动了车子。
“去你的,什么品位!”女人白了他一眼,接着笑起来,“我才懒得理你,我家爱德华喜欢就行,像你这种没品位的男人注定要打一辈子光棍!”
席恩跟着抬了下嘴角,没再说话。
对于姐姐潘妮,席恩一向很宽容,有时偶尔会毒舌一下,但他很清楚彼此的界线,就像母亲和妹妹从不在他面前问及金钱的来源一样,他只需要适当的微笑和若即若离的接触,除此以外,绝不正面干预她的生活。
至于背地里的干预,不被发现就是了。
作为艾尔伯塔家唯一的男人,席恩能让家人享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富贵荣华,但对他而言,这更像是在履行一项任务,这个家只不过是用钱堆起来的经不起推敲的空壳,他不知道这种执着还能维系多久。
也许,等姐姐——这个唯一能给他温馨感的女人结婚了,从那具空壳中脱离,席恩就会彻底放手,不再踏入家门半步。
为了这个不舍与期待相互矛盾的愿望,席恩暗中分出不少精力,对潘妮每一任男友摸底排查,底子不干净的男人,他会动用各种手腕分开他们,直到现在这个爱德华,也许曼桑迪再也没有比他更干净可靠的男人了。
白色轿车渐渐驶离市区,进入环城高速路,脱离了城市的阴影,视野变得格外开阔。
潘妮倚在车窗上,手指卷起肩上的金发,看着路边无限春光,心情很好地哼起歌来,直到一段宏伟的命运交响曲混杂着嗡嗡震动打乱她的节奏,她才转过头,和席恩一起望向扶手箱上的黑色小直板。
“铃声真复古啊。”潘妮偷着笑了笑。
席恩看了眼来电显示,直接按了挂机。
他没有存号码的习惯,但对于看过一遍的号码能很快记住,尤其是刚才那个每天至少响一遍的号码。
“谁啊?就这么挂了,太粗鲁了!”潘妮拿起他的手机,翻开通讯记录,看到满屏的数字之后,挑了挑眉毛,“连我的电话你都不存?”
话音刚落,那个号码又打来了,席恩还没出声,潘妮便按了接听键递到他耳边。
“老板,通融一下!”库珀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今天只有三个,真的找不到了!您想想,大半年时间,曼桑迪这个地方又不大,满城的黑发男孩几乎都抓了一遍,再找都是重样的了,您就通融一下吧!”
估计库珀练习了很久才拨通电话,语速飞快,气儿都不带喘。
席恩盯着前方的公路,面无表情:“挂了。”
潘妮眨眨眼,听见电话那头还孜孜不倦地讲着,没忍心挂,席恩也没转头,只接着说了一句:“不挂就打开窗户扔出去。”
潘妮瞪他一眼,挂了电话。
剩下的路程很安静,到了城郊的别墅区,席恩将车停在大门外,并没开进去,潘妮坐在副驾上,也没急着下车。
“什么时候一起吃顿饭?”潘妮问。
“和你,什么时候都可以。”席恩靠在椅背上。
“你知道我说的是家庭聚会。”潘妮顿了顿,“外加一个爱德华,你也可以带上女朋友,多几个人会更热闹。”
席恩轻笑一下,没有回答。
他静静望着大门外那尊洁白的石膏像,捧着水罐的luǒ_tǐ天使低头看着脚下,清澈的水流从罐子里不断淌出,在阳光下散发宝石般的光泽。那个天使喷泉,从此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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