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鑫四下检查一遍,又嘱咐五娘几句,接着顺着大石和山壁形成的缝隙,滑了下去,眼看着漫山遍野的香附子恣意盛开着,心中涨得满满的,有了些底气,他跪在地上,小腿肚子立刻一收一缩的酸疼,但多少有些缓解,他先采着附近的香附子,掸掉土,扔进背篓里。
他这一采,几乎忘了时间,看着背篓里未处理的香附子,只恨不得再多点。
直到白五娘软绵绵的声音猛地在耳边响起,“三哥,你采这个做什么?能吃吗?”
白鑫太集中精神了,愣是没发现五娘靠近,他吓了一跳,手里的香附子一抖,掉在了地上。
五娘呵呵笑了几声,替白鑫捡起掉在地上的香附子,随手扔进篮子里,又问了一遍。
白鑫停了动作,扭头认真看着五娘,他先是摇了摇头,然后严肃地说:“这个不能吃,五娘……”
五娘听说不能吃,小脸有些失望,刚要问不能吃采来做什么,忽然注意到哥哥严肃的表情,不由得也有些紧张,“三哥?”
白鑫抓着五娘瘦弱的肩膀,他的声音比平时低沉了些,听起来几乎不像个孩子,“五娘,我采这个的事情不要跟任何人提,记住了吗?”
五娘似乎被吓到了,她咬了咬嘴唇,肩膀不自觉向后缩去,“也不跟娘提吗?”
白鑫想了想,娘性格实在软弱,又没有主见,告诉了她,没准哪天就说出去了,于是白鑫重重点了下头,“别告诉娘,大哥、大嫂、大姐也别说,二房、三房就更提都不能提。”
“为什么?”五娘下意识问道,漆黑的瞳孔一派天真,澄澈得像是最美丽的宝石。
白鑫叹了口气,感觉到手掌下触感软软的,带着温热,他不由得放软了口气,“五娘,答应三哥好不好,不要跟任何人提起!”
在五娘心里,这些兄弟姐妹里,她最喜欢的就是白鑫了,所以当即点了点头,小大人似的板起了脸,又伸出左手,小指头勾了勾,“我跟三哥拉钩钩,一定不跟别人说。”
白鑫心中一片柔软,身上的疲惫根本不算什么了,他忍不住轻笑出声,也伸出了手,两根又细又短的手指缠在了一起,五娘糯糯的声音飘进耳朵里,“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俩人一起挖了会香附子,直到背篓都满了,五娘想起了什么,为难地说:“三哥,你这样背回去,奶奶不是就能看见了吗?”
傻气的五娘竟才注意到,白鑫笑了笑,领着五娘走到来时大石底下,“我先把它们处理一下。”
五娘懵懵懂懂哦了一声,只见白鑫掏出随身带的火石,三两下点起一堆火,接着便用火去烧香附子,将其周围的须毛都烧掉,只剩下如枣核的一个“子”,五娘不解其意,她曾经帮娘生火,被烧到过手,有点怕火,便后退了几步,看着自己三哥一个个的去烧刚刚采的东西。
这香附子看似采了不少,其实处理完后,就不多了,白鑫将它们装进随身带的小布兜里,这布兜不知道是用多少碎步拼制而成,但组合在一起竟意外的好看,一格一格像是鳞片,颜色相差的两片接在一起,相近的反而远远隔开,周围的针脚也细密,这手艺,也只有他们的娘能做出来。
处理完香附子,白鑫用土熄灭了火,他做事谨慎,唯恐引起火灾,反复确认几遍没有一丁点火星了,才放心,他原本有心再采点,只是现在天色不早了,他们野菜没采多少,白鑫只能领着五娘往回走,恋恋不舍地回头看了几眼,回去的时候,实在找不到野菜了,白鑫捡了点树枝柴禾充数,一并塞进背篓里,只是这树枝敛在一起颇重,白鑫全自己背着,两肩上带子向下缀着,紧紧勒着皮肤。
俩人返程的时间要比昨天早,但下山后看天色却不比昨天早,已经蒙蒙有些暗了,白鑫拉着五娘,走了一会,五娘狐疑地说:“三哥,我们不回家吗?这是去哪?”
白鑫沉默了一下,他腰上装了一袋子香附子,鼓鼓囊囊,他不放心带回家,一准能让人发现,即便其他人不知道这东西能卖钱,也有可能被奶奶拿走,白鑫不想冒这个险,正好在白家房后,还有一间破旧的房屋,这也是属于白家的,但曾经遭遇大火,白家有没钱修葺,只能这么搁着了,两间房子虽离得近,但门的朝向却不同,听说是奶奶年轻时,和妯娌不和,分了家,那房子本是对方后盖的,不过后来人家发达了,看不上这处房子,又念在亲戚一场的份上,给了白爷爷。
这处房子原本是二房一家住,说了二郎读书要清静,后来遭了大火,二房的人只能搬了回来,却堂而皇之占据了主屋。
大门早没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框子,原本黄褐色的泥墙面,如今像是锅底一样,斑斑驳驳的漆黑。
白鑫走了进去,顿时一股难闻的气味冲进鼻子,呛得他连打了几个喷嚏。墙面因长时间没有维修而塌了大半,剩下的也摇摇欲坠,像是一个个奇怪的黑影,偶尔从角落里还传来不知名的声音,看起来有些渗人。
“三哥,来这里做什么?”五娘的声音带着颤音,她害怕地往白鑫身上靠了靠,“我们快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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