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闻牧喜欢一种香味儿,若按往常,便是为了讨着主子的喜欢,常秀说不得就是浪费了,也要往身上抹点那药膏。只这次,他却有些为难地看看闻牧,然后有些小声说道:“不是也有人说,‘秋后的蚊子,飞不了几日’吗?偏您就还记得这些个话。再说了……”
话没说完,他欲言又止,最后,终于还是收了嘴,只低头又准备转身往外走。
“哎,再说什么?你脾气倒是愈发大了,有这么跟主子说话的吗,话没说完就想走?”
闻牧从书桌后站了起来,又走到他跟前,低头看着他。
“说话吞吞吐吐的,倒不像你平时的样子,难道还有什么缘故不成?”
“没有,涵秀只是想着,那么精贵的药膏,总要珍惜着点用,才不负了主子的心意。”常秀颔首,闻牧虽见不着他面上的表情,但却能听出他话语里有着明显的气弱。
“用了这么长时间,现在才说精贵呢?”
闻牧轻笑着一手夺了他手中的盘子,另一只手却用拇指轻佻地抬起他下颚,道:“当着你主子脸上这是俩窟窿眼呢!怎么回事儿?说!今儿你要不说明白,也不用出这门了。”
“也没什么事儿,”见着闻牧这样,常秀嘴帮子都有些发愁地鼓了起来,“就是涵秀平时处事不谨慎,有些事情没想仔细,现在只是有错改之、无错加勉罢了。”
“我面上的人,我怎么不知道有什么错呢?又有谁在后面嚼舌根子了?看来,上次罚了人,倒是没给我这殿里长什么教训。”
闻牧笑得越发肆意:“说来听听,我来瞧瞧,可是什么有意思的话儿。”
“原也是涵秀不对,”常秀有些愁眉苦脸,他歪了歪脑袋,似是在想着怎么回话,片刻后,才有些犹豫地答道,“主子给的药精贵,涵秀原没想到,也就胡乱涂了。前些日子,红玉姐姐过来送东西的时候,问我是不是用了太后娘娘给主子的东西,还说那股子药味儿都传到飞霞殿去了。”
说药味传到飞霞殿去自然是夸大其词,但红玉的话却实实在在的明示了常秀,他常涂那药膏,味道不同寻常,叫人闻见,只怕是给告到贵妃娘娘那儿去了。
闻牧闻言,轻挑眉梢,语气似不经意,眼中却闪过一道寒光。
“给你就是叫你胡乱涂的,你管这些个做什么,看来我这殿里,通风报信的人倒是不少。”
“本也是娘娘挂念殿下。”既已是答了主子的话,常秀也不妨多说几句。
只见常秀抬步上前,伸手接回闻牧手里的茶盘,转身放到旁边的茶几上,然后又弯腰给他理了理腰带,方才道:“殿下本是娘娘的心头宝,现下您独居一殿,娘娘自是关心备至。有些奴才想要以此讨得娘娘的好,原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说着,他手下顿了顿,又挺起腰给闻牧理理衣襟,然后眼睛直盯着闻牧的下颌道:“况且,涵秀人微年幼便独理一殿,身负要位而拦人前路,被人嫉妒眼红找小错儿却也不奇怪。自涵秀到了昭阳殿,除了服侍主子,殿里的杂务主子也常只唤了涵秀去安排。蒙殿下爱重却不思谨小慎微,本就是涵秀的过错,殿下又何必生那些个奴才的气。”
“告的是你,讲的却是我蒙蔽了太后,”闻牧眼波流转,一把捉着常秀的手,轻笑道:“也就是你,万事只往自己身上揽,被人欺负了也只会息事宁人,忍气吞声,若我没发现你这身上少了味儿,我不问,这事也就这么过去了,可是?”
“本是涵秀的过错,主子虽是好心,有时做事却不免随意了些,涵秀忝为内侍主管,远不会为主子思虑,近不能为主子分忧,反倒是给主子平添麻烦,如此本就是涵秀未尽到本分。”
常秀微微抬首,比闻牧矮了半个头的脑袋因着面部上仰,正好让闻牧看到他轻轻挑起的眼梢处,带过一抹的流丽。
“殿下也别想着那些个小人了,即便是没有这个出头,也总会有那个想要露脸的,这样的事便是抓,也总是抓不完的。”
看到闻牧微微眯了眼,常秀又从他手中轻轻抽回手,低首道:“正是看书时候,殿下却听涵秀说这些个乌七八糟的事儿,让人见了,又要说主子被引着不向学了。”
常秀转身从茶几上端过茶盘,又微微欠身,语带恭敬道:“自从中宫继了四皇子,娘娘便越发重视殿下的课业,连带着飞霞殿近些日子也愈加静穆。殿下切莫因闲事分了心,尤其,还是奴婢们之间的这种小事。否则,耽误了功课,便又是涵秀的不是了。”
见闻牧这次没再说话,他又是躬身一礼,方才退出了内室。
因闻牧真正用功看书时,向来聚精会神,不喜旁人打扰,常秀跟的时间长了,自也知道他这脾性。到了外间,临出门时,他又回头看了一眼,见闻牧已经坐回了书桌后,他方带上房门,转身出了书房。
常秀本是端了茶盘出门,正要将东西送往茶间,沿廊里,却看见柳穗儿一脸笑盈盈地迎了上来。
第十五章
“稀奇了,今儿怎么叫小常公公做这种端茶到水的小事儿?殿里的其他人呢?都偷懒去了不成?”
柳穗儿到昭阳殿也不过三个来月,但因着她性情开朗,聪明伶俐,又善于讨巧人,周围人倒少有与她有间隙的。便是闻牧,因着她的身份,加之又原是太后身边儿的人,待她也甚是礼遇。
于是,便又有多事之人在身后碎嘴,把她和常秀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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