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丞浅不瞧他,看着车夫淡淡道:“让。”
即便是不想让他过,可一时逞心头之快,又有什么用呢。
他却不想,即便是重生在这个时代,还会有拼爹现象。
身侧,叶轩定定地看了看他,半晌方道:“大人……自从上次昏迷过后,性子,似是大变了。”
沈承浅瞥了他一眼,玩味笑道:“或许,是因为连生死都瞧透了罢。”
沈丞浅倒不曾料想,他在这大殿之中站了快半个时辰,也未曾见到皇上的龙颜。
其实这时候,早已过了早朝的时间,可这天下之君万物之主,却始终没有出现。
大殿中的人,除去龙辰羽,他一个也不识得。所幸他只是个四品小官,位子站得远,大殿上又肃静,也无人过来与他交谈。
不过,自己在这儿站得腿都麻了,再瞧远处的一个白发老臣,整个身子都累得哆嗦了,皇上,却在哪儿呢?
沈丞浅叹了口气,他无可奈何,只能老老实实地在原地站着。
却不想过了片刻,他隐约听身侧两个文官交谈道,皇上定是昨夜又缠绵后宫玩的晚了,此刻还没有起来。
怎么,贪官过后,又是昏君吗?
怪不得当朝皇帝会重用徐晃这样的人,昏君驾前,定多蛀虫奸佞。
大约又过了半个时辰,转眼已快辰时了,那身着龙袍的瘦小男人,才在一队宦官的前拥后簇间走到龙座前。
那龙颜相貌平平,且双眼无神,面无血色,典型一纵欲过度的窝囊模样。
沈丞浅暗自叹了口气。
如今北辰元国,国立昌强又如何,人民和乐又如何,有这样的君主和官臣,早晚也会将这社稷糟蹋了。
想归想,当太监总管尖声宣布上朝的时候,沈丞浅还是同周围官员一起,极其恭敬地跪了。
跪是跪,却是心不甘,情不愿。
朝堂之上,沈丞浅听众官员上奏的都是繁琐小事,只觉事不关己,一边听着,一边无聊地昏昏欲睡。
直到人群中,一约莫半百年岁的花白须发的老者一步上前,开始请奏南方水患的事。
不消多问,那老者,定是朝中那位高权重的贪官佞臣,徐晃,徐大人。
沈丞浅站在那儿默默听了一会儿,却发现徐晃上奏的内容,和南方水患没有半毛钱关系。归根结底,那上奏内容主旨,只是为了要钱。
那徐晃一步站出队列,第一句话便道:“臣徐晃启奏皇上,如今南方水患,灾情严重,皇上前些日子拨的赈灾金,已全部填了那天灾酿成的亏空,却仍犹且不足。臣斗胆代表南方受灾百姓,请求我主万岁,再从国库中拨出些银子赈灾。”
沈丞浅听了,只轻嗤一声。
恐怕那赈灾的银子,十分中有三四分,甚至五六分,都进了徐晃自己的腰包。
却不想,那皇上半分也不去疑他,反而顺着他的奏请回道:“那徐爱卿,以你所见,朕应当再拨出多少银子赈灾呢。”
徐晃淡然一笑,道:“以臣所见,至少还需纹银一百万。”
真是狮子大开口。
轻飘飘几个字,便要一百万两纹银?
他沈丞浅一个月的月俸才二十两,那徐晃倒真是贪心的很,一口要那么多,吃得下吗?也不怕噎了嗓子。
沈丞浅抬起头,向徐晃站着的方向看过去。
文武官员分列站立,同样是一品大员,身为武将之首的龙辰羽,正巧站在徐晃身边。
沈丞浅看着龙辰羽面色不善,不由得轻轻笑了笑。他知道,龙辰羽定也是看不过这贪心的老贼,只是,龙辰羽身为武将,这等事,他没有资格管。
他本以为这老贼狮子大开口,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会问个仔细,却不料皇上一口答应。
那当朝天子神色匆匆的样子,恐怕对早朝上商议的要事根本不曾走心,只盼着早点退朝,继续去后宫找美人玩乐。
如此下去,国将不国。
徐晃看着皇上准奏,便高喊“吾皇圣明”,深深一跪,朝上众人便也纷纷随着他跪。
除了两人。
一个,是此刻正闷气闷到脸色发青的龙辰羽。一个,是此刻正气定神闲走出队列的沈丞浅。
沈丞浅静静向前走了几步,走到徐晃身后,朗声道:“徐大人,对于南方灾情,下官还有几个问题要问。”
那徐晃起身,回头轻一瞥他,冷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学士大人。这南方诸多事宜,皇上已交给老臣处理,不知学士大人,还有何话要说呢?”
沈丞浅道:“受灾的地方,具体在何处?”
徐晃答道:“在长江中下游一代。”
沈丞浅又问:“那灾情严重的,是那哪座城镇?”
徐晃声音微虚,答:“这……主要是清湖,信阳……”
“江水决堤,波及多少个城市?”
“这……”
“多少亩天地受损?多少石粮食绝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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