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到地址的顾正嘉呆了一下才发现顾沉舟是在问自己,他说:“走正门……”
顾沉舟看了他一眼:“快回去吧。”
“嗯,”顾正嘉说,“对了,大哥,阿姨说让你过两天一定回来吃个饭。”
“我知道了。”顾沉舟说。
顾正嘉不放心地又重复了一遍,才转身回去。
车里的卫祥锦看着人影消失在小路尽头,才说:“他从窗户爬下来的吧,衣服和手上都是灰尘。”
“顾部长正在气头上呢,从正门他可走不出来。”顾沉舟半是解释半是嘲讽。
“我觉得你弟弟不错,”关于这个弟弟,顾沉舟难得多接了几句,卫祥锦也就顺势往下,“你说谁叫自己的妈叫阿姨啊?”
“他们在我妈去世前就认识了。”顾沉舟说。
“你还惦记着这个啊?”卫祥锦索性也走下车,跟顾沉舟并排靠着车门,自己从兜里抽出根烟,又递给顾沉舟一根,“我觉得这个真不太可能。顾叔叔和沈阿姨当年感情非常好。”
这个沈阿姨指的是顾沉舟的母亲。两家世交,又住隔壁,顾沉舟的那些事,卫祥锦差不多都知道,所以就算私心里觉得顾正嘉和他妈妈不错,偶尔也会跟顾沉舟说说,但真面对那两人时,卫祥锦就从不多做除了面儿情之外的任何事情。
谁都有逆鳞,顾沉舟是卫祥锦的发小,是十几二十年的好朋友,将来还可能是事业上的攻守同盟和换命战友。他有多珍惜顾沉舟,就有多小心地护着对方的逆鳞。
顾沉舟接过卫祥锦的烟,由着对方点燃了却没有放进嘴里,只看着烟头明暗的火光:“从过去到现在你都这样认为,可见顾家家风之正啊。”他笑了笑,又慢慢说,“你都明白的事,我怎么会不知道?我就算不信顾部长的人品,不信他簍-u,n衣杪璧母星椋也得信顾家的风气和他本人的高标准高要求,顾家不会让一个上赶着当衭的女人进门的,顾部长也不会娶这样一个品行有问题的女人。?/p>
这话就不好接口了,卫祥锦保持沉默。
顾沉舟跟着打住了:“好了,都是一些过去的事情。我先走了。”
“我明天去找你。”卫祥锦说。
顾沉舟随便应了一声,就沿着斜坡往下走。道路两旁参差错落的树木笼罩黑暗中,郁郁深深的,在两旁路灯的光线照射下,仿佛还有一团团淡绿色朦胧的雾气漂浮在树冠上空,像一层迎风起伏的轻纱,又似拢着烟微微荡漾的碧波。
他向着面前摊开手,硬茧、细碎的伤痕覆盖上记忆中的白皙;又虚握了一下,也不再如同过去般虚浮无力。
不要急。
他刚刚才回来。
还有时间。
他还能去验证跟改变。
改变那些……可能的未来。
另一头,拿到地址的顾正嘉悄悄绕回小楼后方,沿着墙外的水管往上爬,还得心惊胆战地避开二楼亮着光的主卧室,就怕自己老爹心情郁闷跑到凉台上抽烟,把他抓个正着。
好不容易上了三楼,顾正嘉双手刚搭上窗台,就被人从里头拉了一把。
借着这个力道一鼓作气爬进屋里,顾正嘉长出一口气,抱怨道:“进自己家也跟做贼一样……”
屋里拉了顾正嘉一把的正是顾夫人,她不笑的时候看上去总有些严肃:“你哥给你地址了吗?”
“给了,”顾正嘉招招抓在手中的纸,“大哥真没住卫三哥那,我刚过去的时候卫三哥还帮腔了一句。”
“又不是没地方住,怎么可能住别人家里。”顾夫人淡淡说了一句,接过顾正嘉手中的地址看了看后,就还给对方,吩咐道,“明天早上去这个地址,把家里刚腌好的萝卜带一罐过去。”
又要跑腿了。顾正嘉没精打采的应了一声。
顾夫人向外走了几步,见顾正嘉还懒洋洋呆在原地,眉头一皱,声音総-u,n⑽⑻岣吡耍骸按糇鸥墒裁矗坎淞艘簧砘页净共豢烊ハ聪矗俊?/p>
顾正嘉正休息着呢,听见这话,他顿时气道:“妈,你真是继母吗?怎么对大哥比对我还好?实在太不敬业了!”
作为法院法官,饶是平时听多了双方辩论,各种言辞层出不穷,顾夫人也被这一句话给结结实实噎了一下,她说:“你们两个都算我的孩子,我当然一样爱护。”
顾正嘉撇撇嘴:“我把你当妈,大哥可不一定。”
顾夫人皱起眉:“你今天还来劲了是吧?”
真生气了!顾正嘉缩下脖子:“没,没,我就去洗了!”
“快去。”顾夫人催了一句就走出房间。
走廊的照明灯使用久了,显得有些昏暗。
这栋早年建起的三层小楼足有六七百个平方,因为不喜欢外人在,平常也只有顾正嘉和顾新军夫妇住着,十分冷清。
顾夫人沿着走道走了一段,脚步声在长长的走廊内静静回响,靠近楼梯的房间离她近了,暗色的实木房门散发着时光独有的味道,是顾沉舟的房间。自从三年前顾沉舟离开后,这间房间就被锁起来了,家中的三个人都保持着默契,从不去碰。
她在顾沉舟紧闭的房门前停了好一会,半晌才轻轻叹息:
“唉,小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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