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白从后门出了罗府。直走出了两条街,他看看背后并没人跟着,才松口气放慢了脚步,从袖子里掏出张纸条来看了看,向迎面过来的行人轻声问道:“请问大叔,城隍庙怎么走?”
城隍庙是个热闹地方,初夏时分,耍把戏卖艺的,挑担子吆喝各种吃食零用的,天色将黑仍然不散,挑起一盏盏的灯笼,把庙前面偌大的一块场地照得明晃晃的。沈墨白一路走来,看得眼花缭乱。他身上穿的是皇上赏下来的上好绸缎,一看便是有钱的模样,一时间也不知有多少人上来招呼叫卖,更闹得他头晕。好容易从人堆里挣脱出来,忽然一只手抓住他肩头,将他拉进了灯光之外的黑暗里,有人沉声道:“先生跟我来!”
城隍庙后面是一片小树林,那人一直把沈墨白拉进林子里才放开手,当面一个长揖:“多谢先生前来。”
沈墨白借着微光看他一眼,不由吃了一惊:“左将军,你怎么,怎么变成这样子?”
这人正是左穆,只是他身上穿的已经不是从前的行伍装束,而是有些破烂的粗布衣裳,脸上还有几条划出来的伤痕,走路也是一瘸一拐,只走了这几步路,已经有些吃力的模样,接着便咳了起来。
沈墨白轻轻拍他后背,有些担心道:“左将军?”
左穆勉强将咳嗽压了下去,用衣袖抹去嘴角的血丝,苦笑道:“先生叫我左穆吧。我已经是逃兵,不是什么将军了。”
沈墨白抿了抿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左穆将他上下看了几眼,道:“先生这些日子还好?怎么我看着气色有些乏?”
沈墨白打起点精神道:“没有,我挺好的。左将——那个——左先生这些日子去了哪里?上次的伤可好了么?那位素琴姑娘……”
左穆笑了笑,忽然收起笑容,对着沈墨白跪了下来,郑重道:“我昨日纸鸢传信请先生出来,就是为了这件事来求先生的。”
沈墨白被他吓得后退了一步,喃喃道:“左将——左先生这是做什么啊?你快点起来,有什么事起来再说啊。”
左穆想站起来,可是身子晃一下,反而坐倒了下去。沈墨白连忙过去扶他,左穆却推开了他,一手按住自己肋下,苦笑道:“没什么,就是一根骨头折了。我赶着回来,没好好养伤。”
沈墨白吓了一跳,连忙缩手,生怕碰到他的伤处。左穆按着肋下喘息片刻,抬头看着他道:“沈先生,我去了南海。”
沈墨白疑惑道:“南海?”
左穆点点头,小心地怀里掏出个竹筒,筒口上蒙着薄纱,用线绳仔细扎好,里面不时传出嗡嗡的振翅声,显然装着什么活物。沈墨白疑惑地看看左穆,伸手将竹筒接了过来。纱薄如蝉翼,近看就发现竹筒中还微微透着淡青的光芒。沈墨白把眼睛凑上去看了看,忽然想起一物:“青蚨!”
左穆微笑道:“我知先生定会识得此物。”
沈墨白喃喃道:“青蚨生于南海,取其子,母必飞来,取其母,子必飞来……左先生取这东西,是要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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