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饭,就在睿亲王拼命干饭,端亲王拼命干酒,太后拼命思考儿子对象的沉默中结束了。整桌就虞乔吃的还行,他拒绝了穆深继续投喂,在男人意犹未尽的眼光中接过宫女端来的锦帕擦手,心觉奇怪。以往在虞家,一顿饭就是一场腥风血雨,刀光剑影,杀人于无形之中,今日本来以为会是场鸿门宴,结果……真是来吃饭的?
眼见他用完膳了,穆深拿起锦帕,在虞乔唇瓣上轻轻一拭,然后再在自己唇上一拭,心满意足道:“用完了?我们回去吧。”
满桌人都对皇帝陛下在光天化日之下耍流氓的行为持痛心疾首的态度,穆洛最是痛不欲生,他悲戚的眼神让虞乔以为自己即将不久于人世,如同一个被登徒子污了清白的可怜少女。
穆深对一室沉默视而不见,横眉冷对千夫指,起身之后悠悠一句:“三弟这几日去了上书房没有?那里几位老师对三弟甚是想念,他们让朕问问三弟,之前罚抄的道德经抄完了吗?”
穆洛:大哥,我信了你的邪。
睿亲王痛不欲生地滚了,一想到之后的日子里不但无法看到美人,还要对着一群鹤发鸡皮的老头子罚抄上善若水,他的背影就分外凄凄惨惨戚戚,好似一颗被风吹雨打的小白菜。
端亲王眼见三弟做了马前卒,一头撞死在炮口上,不由更加坚信真爱论。他不敢再多和虞乔搭话,深怕大哥冲冠一怒为蓝颜,匆匆告退表示改天再来看望母后,然后溜之大吉。
虞乔:……
待和穆深一同上了撵轿,他才问了一句:“陛下这是要往何处去?”
穆深正闭目养神,听得他问便道:“自然是要去金鉴殿处理日常政务,朕也想要松快几天,可那些言官好是烦人,朕一旦懈怠一日,便是昏君无疑,要被口诛笔伐好些日子,实在头痛。”
虞乔不赞成也不反对,只是接着问道:“那陛下要带我去哪里?”
穆深的双眼一瞬皆开,他的眼神在暗沉的车撵中更是漆黑一片,深不见底,常人难免要被其中邪气所撼,心生胆怯,而虞乔却毫无畏惧,平静地与他对视。
穆深的嘴角扬起,他深深地看了虞乔一眼,露出了一抹邪肆难言,意味深长的笑意。
“虞卿自然是和朕同去,红袖添香,也是佳事一件。”
虞乔平静地移回视线,试探到目前为止已经足够了。
穆深的路子很野,下棋尽出乱招,是始料未及,难以预测。但既然找不出原因,那么就试探他的底线在哪里。
他能容忍皇后垂帘听政,能容忍皇后插手政务,批阅奏折吗?
如果能,那么便定是另有图谋,如果不能,那么之前就是遮人耳目。
无论是哪一种可能,虞乔都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至于之前穆深的真爱论,呵呵,谁信谁傻逼。
于其相信一个心机深沉,残忍无情的帝王对自己一往情深,不如相信虞长笙多年来是有苦衷的,自己和母亲才是他的心头好,掌中宝。
……不。
虞乔叹了口气。
他忽然发觉这两种可能指不定哪一个更荒谬了。
穆深是个很守承诺的人。
他真的把虞乔带到了金鉴殿,当着他的面批改奏章。
一开始,还只是他批改虞乔旁观,后来,他开始主动指点虞乔如何以最快程度从一大堆沸沸扬扬的修饰之词中提炼出重点,如何给公文分出类别。其中哪些是可以拖上一两天再议,哪些是要立刻解决。虞乔虽然是世家出身,但也是头一次在最高点判断天下大事,不由耳目一新,受益匪浅。在短短数天里,他就又对天下布局有了更深的了解。
再后来,穆深发现他已经懂的差不多了,就干脆把公文分了他一半,让他帮忙批阅,自己省下一半时间愉快地调戏美人。
虞乔:……
虽然结果是他想要的,但是为什么就一点也开心不起来呢……
开心不起来的不止他一个。
当“皇后参政”“皇后掌权”“皇上沉迷享乐,由皇后代为批阅奏折”的消息传的满天飞,而且貌似验证属实后,越来越多的人坐不住了,那一道日日坐在垂帘之后的优雅身影,已经成为了他们心中一根无法拔出的刺,如鲠在喉。
终于在某日,在一名官员发现自己接到的批复上不是皇上那粗野fēng_liú的草书,而是一笔秀丽端正,棱角分明的正楷后,效忠于陛下的那些寒门子弟爆发了。
他们再也无法坐视皇后蛊惑君心,世家夺/权!他们要奋起争斗,为皇上而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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