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明絮合上门后,躺在沙发上的蒲悄然睁开双眼,细长的凤眸中圆浑的瞳仁蓦地竖起,瞳色骤然由纯黑变成赤金。
蒲双脚落地站起身,白色的睡袍随着她的动作缓缓滑落,露出苍白瘦削的肩颈。
抬手拈起贴在茶几上的便笺纸,蒲金色的竖瞳上下晃动,一字一顿地念道:“有,空,再,找,你,玩。”
蒲低了低下巴,发丝从肩膀滑落,垂在腰间。
静了一会儿,蒲张开手指,掌心的便笺纸自边角燃起一小簇青色的冷焰,火舌一点点舔舐,逐渐烧透整张纸片。
忽然,虚空里响起咚的一声撞击声,像撞在玻璃墙上的声音。
起居室里蓦然弥漫起一阵水汽,空气里弥漫开浓重雾气,模模糊糊的水雾把蒲隐藏在房屋中央,看不清人影。
咚
蒲手心的纸片已经彻底烧化,她翻手一抬把纸片燃烧后落下的灰烬喂进口里,咕噜咽进肚子里。
水汽延伸到房屋的边界就停止了扩张,似乎周围有什么把它们围住了。
屋外咚咚的撞击声还在持续着,一下比一下用力,整个屋子都开始摇晃起来。
蒲半垂着眼坐回沙发,沉浸在潮湿的雾气里,沉默不语。
咚咚咚
撞击声开始变得密集,愈来愈快,最后一个用力,突然空气里响起一声尖锐的破裂声,就像纸窗被撕裂似的,空气破裂处雾气逐渐散开,明亮的房间里不知何时聚集了一团黑云,幻出黑色的利爪争先恐后地要往里面挤。
慢慢的,黑云变成一条一条的黑烟,歪歪扭扭地顺着空中破裂的小孔钻进来,不断发出尖细的咯咯声,
蒲拿起桌上明絮喝剩的半杯茶,伸出舌头沿着杯壁细细舔了一圈,再舔一下牙,咧开嘴,露出尖利的犬齿。
“血”破裂的黑孔中传来嘶哑颤抖的呻吟,空中挥舞的长条黑手不停地蠕动,黑云中央有开始剧烈鼓动,发出冒泡似的咕噜声,没一会中间凸出一个大鼓包,转动两下啪地张开,里面是一只鲜血淋漓的眼珠。
“血给我血”巨型眼球不住翻滚,眼白里的残破的血管一点点膨胀,接着一根根崩裂,爆出黑色的浆液。
黑云边缘的触手漫天乱舞,不断向静坐在沙发上抱着茶杯沉静的蒲逼近。
就在其中一只黑手要触碰到蒲的脚踝时,蒲突然抬头看向黑云中心的血红的眼球,双目竖瞳一闪,张大嘴露出上下四颗尖锐的利齿,喉头震动,四周虽是静然无声,但房中玻璃尽碎,桌椅散架,地砖迸裂,仿佛经历过一次严重的地震,一片狼藉。
“血”黑云猛地收缩,接着剧烈震动,最后发出呼噜呼噜的怪声,嘭一下爆开了,黑云和触手都慢慢散做黑烟,融进水雾里消逝了,只留下那一个巨大的眼珠没了黑云的依托,孤零零落在地上,扑腾扑腾地跳动挣扎。
蒲起身走到眼珠旁,居高临下地看着它。
眼球向上转动瞳仁,血红的瞳孔盯着她,“血的味道不对,你不是那个女娃你是谁”
蒲低头看着它,许久才开口:“孰允汝开口向吾。”
眼球看着她赤金的竖瞳微微一怔,圆滚滚的身子颤抖起来,“你也是蛇”
蒲抬头眯起眼,“非也。”
眼球转了两下红瞳,沙哑道:“你若不是蛇,我看你竖瞳也是它们的近亲。你既是它们的同族,为何设计害我,坏我好事我也是听蛇差遣,为其办事,你快些放开我。”
蒲想起初次遇见明絮时在她裤腿缝里发现的红果子,她记得那是很早以前蛇类还吃的精果,叫做“虹足”。
有虹足之处必招蛇。
虹足生在阴湿之地,植株以吸取阴魂怨气喂食,人间少遇,古时多生在牢狱刑场之处,至于现在么倒是少见了许多,至少蒲在城镇里没见过。
可是蛇与她何干
蒲沉沉脸,不知是谁还把虹足藏在明絮身上,要知道虹足不仅能招来普通的蛇,还能招来山里的妖角长虫
“汝为谁所驱”蒲问。
眼球吼吼地笑:“你说话还在用古语,倒是和那位大人像的很。你俩既是故交,我为大人办事,你何必为难于我”
蒲抬抬眼皮,“像和谁”
眼球愣了些许,诧异道:“你真不是蛇”
蒲张张嘴,四颗尖牙闪着光。
眼球浑身颤了颤,恐惧道:“你不是蛇,蛇断不能发出这等吼声”身子猛一收缩,“难道你是”
蒲上前一脚踩下去,眼球轰一声爆掉了,红黑的浆液飞溅射出,散了一地。
她蹲下身用手指在黑浆上划了一道,沾到嘴里舔了舔,垂眸道:“难吃。”
低等的秽物集聚在阴暗之处。
或许在潮湿的街角,肮脏的阴沟,或许在阴冷的墙缝,晦暗的地槽。
但是,也有可能聚集在卧室的角落里,比如未来得及掩紧的抽屉,年久受潮冰裂的地板缝,甚者蛰伏于床头枕头的间隙里,等待人们入睡,在神经和精神最脆弱的时候潜入梦里,滋生在人的恐惧和邪念里。
它们可能是只是漂浮在空中阴魂的怨气,也有可能是你曾经的邻居。
蒲认得这恶心眼珠子的气味,和明絮住的那栋楼里死人的那家屋子里气味一模一样。
明絮家与他家无冤无仇,做了好些年邻居,不知他有何冤屈,死后阴魂久久不散,游荡在荒野林里,最容易被邪恶之物利用。人魂生前与阳世羁绊较深,最易利用以害人,向来是各大邪物青睐的收佣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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