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是兄长,绿珠的眉头皱得更紧。先说了句“良贱有别,娘子可不能乱叫嫂子。”说完之后,她犹豫了半日,虽然她也很希望娘子有周国公这么个故人,但若是胞兄的话,明摆着绝无可能的事儿。她纵然再不愿扫娘子的兴,又怎能骗她?沉吟良久,她吞吞吐吐地道:“周国公的确是有个妹子……”
春四娘的眼睛一亮,突然又想起了什么:“他这妹子,是不是两年前就过世了?你刚才还说周国公身体强健,从遗传学上说,他的妹子想来也差不到哪里去。年纪轻轻的,怎会就去了?”
绿珠脸色沉重,摇了摇头:“这事儿之后,周国公明里看着没什么,婢子却觉得他整个人都变了。绿珠觉得,娘子莫要在周国公面前提起他的妹子为好。
春四娘呆了半日,又问道:“绿珠你可曾见过周国公的妹子?”她的手下意识地又扣上了脸上的面具。
绿珠笑着摇头:“娘子你想想,周国公的妹子是何等身份,绿珠除了逢八日陪娘子们去保唐寺进香,再没出过这院子,怎可能有机会见到如此尊贵的娘子?”
对一个素未谋面的年轻女子的死,春四娘并不太在意。她只是遗憾,怨自己的穿越时机没选对。若是选择两年前,这个妹子刚下葬后,自己便跑上门去,编个故事说只是昏迷过去了,后来又被人救了,不就可以名正言顺地以她的身份与哥哥重聚了么?反正前辈们的自传里,古人的智商都是很感人的。
只能说自己运气不好啊,偏偏在这妹子去世两年后才穿越过来。似乎也不打紧,继续编就是了。嗯,自己被人救后,失去了记忆,等想起哥哥,已经是两年后了。只不知道那妹子是何长相,自己这张脸要冒充她有没有问题。
当初决定穿越的时候,她没有提哥哥。乔之仪只知道她是为了李隆基来的。其实在她心里,一个只是活在影视文学作品中的人物,再怎么英明神武,怎么可能比她的哥哥更重要呢?她很想告诉乔之仪,她其实是来找哥哥的,她之所以喜欢李隆基,更多的是因为哥哥喜欢。
但她怕乔之仪与其他人一样,用异样的眼光看她。那些眼光……春四娘鼻子一酸,眼泪都快下来了。她一直觉得自己很强大,面对那些眼光还可以云淡风轻,活得逍遥自在。此刻却发现自己并无表面上的那么坚强。否则,她也不至于提都不敢跟乔之仪提哥哥了。不过,上天垂怜,她终于找到了他。可是,要怎样才能见到他呢?虽说稳妥起见,的确要从长计议,可她真的一刻也不愿意再等了。
她与绿珠对视一眼,同时想到了一个人:春二娘!
酒过数巡,春二娘好容易寻个借口摆脱了安倍等人,满耳春四娘,或骂或赞,听得她脑袋都疼了。她站在院子里吹了半日风,才平静下来。缓步行至春三娘房间门外,便听到了李嗣真的笑声:“常住兄虽最懂怜香惜玉,却素来不是多管闲事之人。这春四娘与你并不相识,今日却不吝出言维护,倒真是蹊跷了。”李善刘祎之忙不迭解释,他二人却是想去劝架的,并非想要为难春四娘。
武敏之只一笑,也不解释。
春二娘含笑远远地望着武敏之,到了此时,她反倒坦然了。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君莫舞,君不见,玉环飞燕皆尘土。闲愁最苦。”难得春四娘如此年纪,便有这般见识。她这两日反复思量,又经历了今日种种,再想不明白,这二十六年,也真算是白活了,这都知娘子,也算是白当了,活该落到春大娘这般境地。春大娘不过长她四岁,是如何走到无人问津这一步的?要知她到底是春宅中的,若早作谋算,要寻个人为她赎身,却也不是难事。可如今……
都知娘子不是她春二娘的专属,今日是她,焉知明日不是春三娘?今日因她自己糊涂,连小小的春三娘都敢当众欺辱于她。若再糊涂下去,只怕要不了三年,她便也与春大娘一样,后退无路,连那猥琐倭奴都须得笑脸相迎。既生在这见不得人的地方,还是及早抽身的好。这几年,她犯了傻心无他顾,不过,趁她这都知娘子的身份还在,挑一个能令自己衣食无忧的人,倒也不难。
春二娘袅袅娜娜地走了进去,与李嗣真武敏之刘祎之等人各打了个招呼,然后在武敏之身后坐了下来。她先对李嗣真致了歉:“四娘新来,不懂规矩,今日无意搅了郎君的酒局,还望郎君多加担待。奴在这里,代四娘敬诸位郎君一杯。”她用纨扇掩住嘴,仰脖一饮而尽。接着又替春四娘谢了武敏之仗义执言。武敏之微笑不语。李嗣真却忍不住赞道:“到底是都知娘子,行事真是端严大方。”
春二娘笑着欠了欠身:“郎君谬赞,二娘愧不敢当。奴敬了不算,为表诚意,少不得要让四娘亲自过来敬诸位郎君一盏。”
春三娘的眼珠一直在武敏之与春二娘身上转来转去,闻言忙笑道:“姊姊说得是,李郎倒罢了,周国公一言之恩,四娘却不得不谢。姊姊且请歇着吧,奴年轻脚快,少不得替姊姊跑一趟,这便去请四娘。”
春二娘待她起了身,才不动声色地横了她一眼,慢慢起身道:“诸位郎君都知道四娘是个古怪的,寻常人只怕请不出来,还是由奴亲自走这一趟吧。”
她想得很清楚了,倒不如痛痛快快地,一则可以挽回些颜面,让旁的人看看,她之前的那席话,不过是随口一句玩笑,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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