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多月,渡千万山,漫长的官道上行着百千马蹄,别了朔气金柝,别了寒光铁衣,转眼间,李决一行便过了潼关。
时间正是清晨,道路两侧的山峰上已有了些积雪,点缀在无云的天空,有太阳,挂在天边,所以不是太冷,有些风,不是很大,但是很疾。
从潼关出发,往长安,皆是山路,有些地方只有栈道可行,所以百里奚骑上了黑驴,缰绳牵在李决手里。
“看到这一幕,我很不习惯。”毕青本想对陆先生说,回头却发现那人和那辆车早已不在,这才想起,为了保住那宝贵车架,陆先生已经连夜启程,绕路前行了。
“我也很不习惯,要不你下来给我牵马?”让黑旗军统领给自己牵马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周围那些骑兵略带愤怒的眼神亦证明了这一点,但若让毕青来牵恐怕也不轻松。
“你就没有想过自己下来走两步。”
“我是个老头。”
“那又如何,周围可就一个尊老爱幼的。”
“所以就他一个给我牵着马,而你们的眼光都好像能杀人?”百里奚的话自然是指周围那些不善的眼神。
大概是无法再容忍两人的闲言碎语,李决抬起了头,先是看了一眼毕青,接着扫了一圈周围的黑旗军士卒,前者闭上嘴不再说话,后者则都低下了头。
“哎”一声叹息,来自百里奚,他望着山道旁的风景,叹息的却是其它。
虽说是山道旁的风景,但却离众人有些距离,队伍又走上了一处栈道,一边是陡峭的山壁,另一边是不见底的山谷。
“特意在早上赶路,你却还是叹气,看来你们这些文人无论何时都能伤怀。”因为要过潼关,所以毕青特意选在清晨出发,希望清晨朝阳那充满活力的气息能驱散那些潼关路上怀古伤今的味道,只是现在看来效果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明显。
“为何路过这潼关便会怀古?”这是李决的疑问,虽然回到南朝已有许多时日,汉话也讲的比原先顺溜,但这些有关于历史或风俗的问题,他还是一概不知。
“许多年前,这里有一座函谷关,许多年后有人毁了那函谷关又在边上建了一座潼关,又过来了许多年,这潼关依然耸立于此,城墙上是征人的血,城墙下是征夫的泪,栈道上是徭役的汗,山谷中是文人的口水。”百里奚虽然在解释,却更像是在念诗。
“自古以来便是兵家险地,”听着百里奚如天书般的感慨,毕青知道此时李决一定觉得自己在云雾之中,急忙接过话茬,继续解释道:“既是兵家险地,便是兵家必争之地,从建成时起,这潼关附近便打过许多仗,最近一次是我大梁和前秦。”
向百里奚学习汉话后,李决便明白,这南朝不过是草原人对于那块南面土地的统称,事实上,曾有无数个朝代在那片广袤的土地更迭,于是他冲毕青点了点头,表示了解。
“百二重关,潼山古路,千载只作一夫敌,如此威武恢弘的潼关,你的说法却如同桥洞下张家大妈卖菜时叫卖的说辞一般,实在是一种残忍。”百里奚依旧叹着气,脸上的表情像是写着有伤风雅四个大字,人却再也惆怅不起来,只得感慨道:“就连那人屠石佛与千军辟易杨大眼的绝世之战也被你说成了大梁与前秦在这儿潼关附近打了场仗,真不知道你这参将是怎么当上的,可曾有过勒石燕然的壮志与雄心?”
“我到觉得,毕青说得不错,不过是一场战争,无非是杀人与被杀,为何还要用荣耀勇气信念之类的东西来纹饰。”李决头也不回,只是牵着黑驴向前。
忽然没有了回音,一切仿佛安静,又向前走了一段距离,李决察觉到了异样,回过头,发现所有人都在看着他。
毕青看着他,斜视,用一种看着白痴的眼神,百里奚看着他,直视,亦用一种看着白痴的目光。
当所有人都用看白痴的眼光看着你时,那么便毫无疑问,你就是个白痴,无论你是否觉得自己很白痴。
李决觉得自己不是,更何况他承接的是毕青话语,所以他便向毕青问道:“为何都用这种眼光来看着我。”
百里奚依旧叹着气,望向远处的群山,装作没有听见,毕青见状,知道这些还是要由自己来解释,便无奈的说道:“你现在都是统领了,这方面还是要有些觉悟,以后可千万不要再说这些荣耀勇气无用的话语,更不能在士卒面前说,太伤士气。”
李决依旧不解,皱眉,习惯性地望向百里奚那张老脸。
“若没有那些,一切就都会变成利益和资源的交互,”百里奚看着李决的眼睛,发现自己还是敌不过其中的单纯,只得开口说道:“谁还会于你打生打死,不过是给那些求死和求生者一个理由罢了。”
百里奚的解释依旧模糊,李决却好像听懂了些,皱着眉头思考,回首望着那长长的队伍,看见那些远处的群山。
八百里秦岭普渡,山峰上有云山,一重叠着一重,仿佛直上九霄。
“此一别,便是大梁的花花世界,你可准备好了?”毕青策马到李决身旁,低头说道。
“准没准备好,还要等到了才知道。”李决老老实实地牵着马,脸上看不出悲喜。
“其实来黑旗军是我的要求。”
“哦,”这是百里奚的惊讶:“你虽战败但还是身有功勋,再在北凉府兵中呆个数年,便仍是个参将,为何主动把自己放逐?”
“自然是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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