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龙元年甲戌十二月十三是一个需要被记住的日子,只因为在这一天,即位十三载的大梁皇帝武治第一次辞了早朝。
派了个小太监劝散了在承武殿下候着的群臣,武治只要求留下了禁字营的正副统领,却发现那二人皆不在场,于是,便有人猜测,皇帝殿下今日的反常举动一定与昨日的那场围杀有关。
更有消息灵通者的小道消息称,在听闻二王爷昨晚砸了他那株最为中意的铁树玉珊瑚后,皇帝殿下很是高兴,给军部下了封嘉奖令,晚膳时亦多喝了三杯剑南烧春。
昨日午后的那朵礼花响彻长安,燃起的烟火更是将半个天空照得透亮,所以城内的有识之士都知道了那场精心安排的伏击,一百二十名从禁字营中抽调的刀盾手,十七位来自皇家大内的高手,加上几个三丈院的碟子和那名被人从汝南王府中请出的大修行者,在城南,拦住了一架铁制的马车,逼出了马车里的人,然后便没了然后。
“我记得,你那师傅曾想收我三弟为徒,现在看来当年父皇拒绝的很有道理。”武治不上早朝自然是因为他不在皇宫之中,此时,他正站在一张床前,望着床榻上那个满是伤痕扎着白色绷带的人。
那是间潦倒昏暗的茅草屋,有着很浓的中药味,辛辣而酸臭,躺在床上的是那个在荒郊野店中煮茶的茶铺老板,身上没有拿被褥遮盖,有许多细密的伤口,还有几处明显的骨折,即便被纱布包着,仍缓缓的渗着血,床头倒着那把火钳,已经残了,钳身被巨力折弯,扭成麻花的样子,把手没了半截,连同那人的半只手掌,断口平滑得惊人,仿佛被什么极其锋利的东西切过一般。
“朕给了你一百多名精兵,加上李黄郑十二为首的十七个修行者,以及那些来自三丈院的碟子,你却还是拿他不下,”大概是对那人失望透顶,武治的眼神很是冷淡,望着他身上的伤以及那只断了的手掌,背着双手,说道:“更何况现在你已经废了,那么朕留你又有何用。”
那人艰难的扭转了脑袋,望着武治,张口惨笑,嘴里发出一阵莫名的声音,“哒哒,哒哒,哒哒。”
像是报时的钟表,却又像是其他。
“你这是什么意思。”武治不解,皱眉。
“我虽然残了,但还没有废,”仿佛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言语,他动了动耳朵,说道:“这是你来时的脚步声,我还听得清楚。”
“所以?”
“你的脚步声很轻快,大概是太过高兴的缘故,你完全忘了掩饰自己的心情,嘴里还哼着歌。”说完,那人无力地叹了口气,闭上了眼。
没有想到,那人重伤之后仍有如此灵敏的听觉,武治有些惊异,随即便的淡然,望着那人说道:“即便我的心情很好,又与你有什么关系,要知道这一局中,你已经成了弃子。”
“用子,弃子皆是你的选择,”那人依旧闭着眼,说话的声音很轻,仿佛那年梨花树下的喃喃细语:“来之前,师父便对我说过,无论多大的棋盘,你都是持棋之人,亦是最终的胜者,我只是有些疑惑,我若死了,你该如何向我师父交代,难道您真的不怕那九寨十三洞造反么?”
“首先,你不会死,最起码不会死在我的手上,这是我的承诺,”见那人的脸色已渐渐变得淡然,带着生死前的超脱,武治便放下心思,开始了一场真正的谈话:“其次,楚南公乃当代智圣,不会看不出你往北来便是一场死局,作为他最为宠爱的弟子,他必会给你一条出路,而我所求的便是你走上这条出路所带来的后果。”
“即便你不知道那条出路究竟是什么?”
“不错。”
“这不是你的风格。”
武治笑了,眼中闪烁着光芒,仿佛无月夜空中的星光,开口解释道:“若是平时,我必不会再这棋局中添上半颗不受控制的棋子,但是这次,我是在跟一位极其熟悉我的人对弈,所以,得有些新的手段。”
“听了你这句话,我到有点想知道自己的结局了。”那人再次睁开眼,望着武治的黑色瞳孔中满是真诚。
“都告诉你了,你是这棋局中唯一的变数,你的结局,自然和你的决定有关。”
“那么,那两位的结局呢?”
“我自有安排。”提到关于未来的安排,武治有些兴奋,嘴角露出了难以抑制的笑容。
“将死未死,向生未生,看来接下来发生的事会很有意思。”听到这些,那人由衷的感慨,想到自己的身份能在这局中起到的作用,亦露出了笑容。
“的确很有意思,但这棋局终归是我大梁武氏的棋局,和你这个汝南王府的人又有是么关系呢?”
“有关系,没有关系,说到底,都是关系。”那人再次闭上眼,这以次他沉沉地睡去,不再发出半点声响。
望着那人的脸,武治仿佛想起了青年时,自己望着自己两位弟弟的青涩,也不顾那人是否在听,轻轻地说道:“才开始,我便有些后悔,只是可惜,这是一把落子无悔的棋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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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对那位藏在马车里的老者的伏击,虽然被那只狂奔而来的大马猴以及那坐在马猴背上的人彻底击溃,但这并不带表着大梁朝廷放弃了对那位老者追杀,相反,军部连夜便起了文书,下了虎符,调集了近万兵马,将这城南围得水泄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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