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檐庑殿顶,汉白玉台阶。
密集的斗栱下,刘峥,傅涑,钱闾三人正紧张地候在殿外。只等着君王一声召唤,从此居禄秩之吏,禀富贵之命。
但可惜,一直到朝罢,常参官们退至廊下就餐,再至午后百官放归,官员们依序退朝,车马喧阗中,仍旧无人忆起他们。
被这般冷落,傅涑,钱闾自然而然地将目光对上了刘峥,不约而同想起了一个月前被闹得沸沸扬扬的南城门之事。
前岁,公子沐笙力排众议,上疏制定察举制,允许了他们这些不被家门看重的庶生子第跻身朝堂。他们三人雀屏中选,本该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应当一齐同进同退、同心协力地在那些嫡生贵子中杀出一条血路来的。
却不想,这刘峥不知从哪儿得了法子,惹得了天骄公主的青眼,频频受其夸赞。乃至于,明明中选的孝廉是他们三人,时人却只知刘峥。这本也没什么好说的,毕竟他们终归都是一路的,刘峥暂且爬在了前头,对他们也算不上是坏事。
可偏偏,刘峥又不知怎么的把天骄公主给得罪了!天骄公主一句竖子不足与谋,可是把刘峥,顺带同中孝廉的他们都一齐贬进了尘埃里去了。再加上那日琅琊王三也在,所谓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死。两相对比,实在是大相径庭。
刘峥倒霉也便算了,却可怜了他们!他们与刘峥同中孝廉,在世人眼中算是同袍,是一路的。可刘峥得好处时,他们没沾上。刘峥被世人唾骂时,他们却因与他同袍也莫名的惹了一身骚。
这几日以来,傅涑与钱闾本就没少受旁人的白眼耻笑reads;。现下,功名在手,前路却未知,连君上也不召他们进殿了。而这一切,似乎都是因为刘峥。
一时间,二人皆是怒了,他们齐齐从刘峥身边退开了一步,不论是在心理上还是行动上,都真真与刘峥划清了界限。
傅涑更是冷言斥道:“今朝中才秀人微,本是我等名传后世之机。君为器,该当知足,倾力而为。然,君却不自量力,累己累人。实是可笑!可憎!”
他是在说,你我借着这个机会能够入朝为官本是天大的良机,咱们就是朝廷手中的一把刀,既然是刀,就该谨守做刀的本分。偏偏你要不自量力去招惹不该招惹的,还妄想把自个也当个人看。如今,你的失误不但累及了自个还连累了我们,实在是可笑又可恨!
这话已是很重了,刘峥却是诧异地看向傅涑,随后微笑道:“点污在我,何与若事?”人家骂的是我,关卿何事?
顷刻,傅涑被气得瞪大了眼,他冷笑着,广袖一甩,直是背过了身去。
彼时,周如水正缓缓沿着庑廊缓缓走来,小姑子停在公子沐笙下朝必经的宫道旁,翘首立在了廊下。
她亦在等孝廉封官的结果,想着前世刘峥的步步青云,周如水望着远处立在高台上的大殿,心中很是忐忑。这一个月来,她又断断续续小病了一场,兄长也忙于朝事无空来看她,以至于,她竟未来得及和兄长好好谈谈。如今,她终能出来透透气了,却也只有守在外头干着急的份。
时乃早春,凉风阵阵。周如水只在廊下立了一会,夙英便赶了过来,她麻利地替周如水系上披风,担心地道:“女君,莫要染了风寒。”
周如水朝她笑了笑,低声问:“阿翠混进去了么?”她的声音很轻,甜美中带着稚嫩绵软,十分的悦耳。
“然。”夙英笑着点了点头,与有荣焉地说道:“阿翠那妮子最是机灵了,这种事儿啊,她去最是适合。”瀞翠与夙英都是周如水的贴身女官,彼时宫门才开,瀞翠便遵照吩咐混到前朝去打探消息了。
闻言,周如水亦是一笑,她笑着朝前头看去,便见宫道上驶来了一辆羊车。那羊车缓缓从她面前驶过,行过了一些,却又退回,在她身侧驻车停了下来。
紧接着,车窗上的纱罗被撩起,露出了一张闭月羞花的脸来,车中的妇人,正是周王爱姬,谢氏釉莲。
谢姬方露出脸来,羊车右侧,又见一儿郎翻身下马,他徐徐朝周如水走来,周如水定睛一看,便见来人是她的庶兄,周王第五子,庶公子珩。
珩与公子沐笙同岁,相貌才智平庸无奇,却一直汲汲于营,很是不安份。
见公子珩与谢姬同行,周如水心中不禁泛起了嘀咕,她挑了挑眉,上前,先朝马车中的谢姬一礼,轻道,“拜见庶母。”语罢,又转向公子珩,直盯了他一会,才施礼道:“庶兄安好。”
见周如水行礼,谢姬漫不经心地摆了摆手,她斜倚在车榻上,似笑非笑地弄着猩红的手指甲,慢腾腾地将周如水由上至下打量了一番,才娇媚一笑,讽声地说道:“情最难久,故多情人必至寡情。几月不见,公主颇有长进了。”
骄阳似火照在头顶,微带寒气的冷风掠过耳畔,如谢姬的话,是挑衅,也是讽刺,她在讽,周如水眨眼就变心抛弃了刘峥,是个情不长久,寡情的姑子。
这是有意来撩她了!
若在往日,周如水定也会恼了。但如今,她却只是不动声色地眯了眯眼,清亮的眼眸微微弯起,似笑非笑地睨了眼公子珩,才再次看向谢姬,语气恭谨,嘴角含笑,却是半点不客气地说道:“庶母所言,天骄不大明白。然,前岁天骄翻阅《史记》,倒是自张良与陈平的言谈中,读懂了不少道理。其中,便有一言叫做“养虎自遗患”,道是有的畜生是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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