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月檀踌躇满志,如今也不如前几日忙碌,是以检查过一遍后,就搬了个凳子坐在门口诵经修炼。
满庭芳草,长得茁壮欣然,还有些开出小花来,红绿黄紫、五彩斑斓,随着清风一拂,散发出宜人清香,令人连头脑也更清明几分。
来往仆从都知道这院中小少爷在种植香草,路过时莫不驻足,细细品鉴一番,随后带着染了满身的香气施施然走了。对屋主的观感印象也因此日甚一日好起来。
世间诸生观人,靠情而不靠智,是以只以五感惑人,就能赢得一半人心。他生前受沈鸿蛊惑,相信宗主需以威压人,若是常叫人见到,未免有失尊崇。故而他极少外出,无人识得宗主面貌,反倒愈发脱离百姓,才给了诸位长老可乘之机。往后……却万不可再犯这等错误了。
沈月檀读经时在心中回顾往事、吸取教训,一时出了神。直至一阵奇异浓香传来,他才悚然回神,惊怒站起身来,朝庭院一头望去。
庭院那头长着片郁郁葱葱的粉鸽子,这香草能长半人高,通体都是粉嫩嫩的桃红色,叶片狭长、花茎自正中探出来,顶端花苞有婴儿小拳头大小,盛开之后宛如鸽子展翅,是以唤作粉鸽子。一旦折断花茎,断口处便会渗出乳白色的草浆,散发比花朵更浓烈百倍的香气。将这草浆晾干结晶了,则会形成深褐色的粒粒晶砂,唤作鸽子血,是制香中一味常用的原料。
只是这粉鸽子固然易于栽种,采集鸽子血却十分讲究,必须采自刚刚长足了七日、才开花的花茎中,多一时、少一刻都不成,否则或是香气变异、或是药力全消,白费了力气。好在粉鸽子开花时华美精致,很得世人喜爱,纵使采不成鸽子血,摘几朵花做装饰也是件乐事。
此时那片粉鸽子中就站着个一身粉红衣裙、娇滴滴的少女,十三四岁模样,拿着把花剪,方才剪了一支花茎递给身边丫鬟,如今正相中了第二支,弯腰剪了枝,又提着裙摆往花丛深处走去,寻觅下一支能入眼的花苞。她身后的数名仆从也跟着往花丛里走,踩得整片苗圃乱七八糟。
白桑却半点不阻止,反倒点头哈腰立在一旁看着。
沈月檀不辞辛劳照料这些香草,早将其当做了自己的宝贝,哪里容得他人糟蹋?一时气得扔了经书,大步朝那几人走去,厉声喝道:“住手!”
白桑闻言,急忙转过身,小跑着前去拦住了沈月檀,低声道:“阿月,使不得使不得!这可是宗主大人的千金,你我哪里惹得起,忍忍!忍忍!”
沈月檀愣了愣,这才回忆起如今的宗主已变成二叔沈鸿了,这丫头便是他曾经的堂妹,沈鸿的三女儿沈落蕊。他尤记得落蕊性子活泼冒失,却是个明理乖巧的丫头,往日里偶尔犯了小错,被他斥责几句,便会吐着舌头笑嘻嘻搂着他胳膊讨饶认错:“好哥哥,人家知错了,再不敢了。”
是以他往日里很是疼爱这个堂妹。然而眼前这刁蛮无礼、擅自闯入旁人院落里摘花的少女,却偏偏也长着落蕊的脸,沈月檀愈发生出了物是人非的悲凉感来。
沈落蕊听见这小孩厉喝,微微皱起眉,她身边一个翠绿衫裙的丫鬟察言观色,转过头去呵斥道:“没规矩,谁家的野小孩,见了蕊小姐还不跪下请安?”
沈月檀压着心头火气,推开白桑上前道:“给堂姐请安,堂姐,这粉鸽子是我明日交给师父的作业,还请堂姐手下留情。”
那翠绿衫裙的丫鬟哼笑道:“我说呢,果然是个野的。未开宗祠未入族谱,谁给你的胆子,连宗主家的千金也敢上来攀亲?”
沈月檀到底不是那位“沈月檀”,更何况生前他父母恩爱甚笃,持身极正,素来见不惯这等眠花宿柳的行径。只可惜沈青鹏死得早,否则沈翎养外室生子之事哪里能这般轻轻揭了过去?
是以听这丫鬟一口一个野的,也半点不放在心里,只担忧看着几只脚踩得粉红叶片凌乱破损,又道:“这位姐姐说得有理,是我错了,还求蕊小姐原谅。这些花草当真摘不得,请蕊小姐高抬贵手,放过吧。”
沈落蕊不耐烦扫他一眼,哼了一声,反倒抓住了三四根花枝,咔擦几声胡乱剪断了,往地上一扔,冷淡道:“聒噪。”
白桑见势不妙,急忙冲上前来抱住了沈月檀要往后拖,一面笑道:“蕊小姐说得是,这小孩天生就傻,什么都不懂,还请蕊小姐大人有大量,不同这个傻孩子计较!这点野花野草能入蕊小姐的眼,是我们的福气!求……求蕊小姐赏脸,多采几枝!”
那翠绿衫裙的丫鬟也道:“总算有个识相的,还不滚下去,省得污了我们小姐的眼睛。”
白桑道:“是、是、是,这就滚这就滚。”竟生拉硬拽着沈月檀要回屋。
沈月檀见他奴颜屈膝、满脸的谄媚,只觉得说不出的恶心,微薄道力在四肢里一转,奋力将白桑推得跌倒在一旁。
他走上前去,厉声骂道:“沈落蕊!不问自取谓之偷,你的教养都被狗吃了?”
沈落蕊万万想不到她眼中一个卑贱之种也敢当面骂她,一时气得怔在原地,脸蛋都没了血色。
那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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