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果然已经知道了。”嵩阳并不意外,她叹息着道,“不想他们能有这么大的胆子,趁我不在汴京城中的时候做出这种事,既损了你的名誉,又逼得宁端主动去找他们。”
听她的话,席向晚了然,“您没能拦下他们见面。”
嵩阳又深深看了席向晚一眼,那目光仿佛是在审视她的资格,“但我绝不会让宁端去西承的,西承的人说得再天花乱坠也没用。”
“那宁端又如何想呢?”席向晚问。
嵩阳沉默了一会儿,道,“哪怕只是为了你,他都不会离开大庆的。”
“大长公主今日真的是来同我将一切说清楚的吗?”
“是。”嵩阳将双手交叠在一起,“只要你有想问的,就放开问吧。”
席向晚便点了头,直截了当道,“宁端的亲生父亲,是西承的上一任秦王?”
饶是早在心中有所准备,在听见秦王二字时,嵩阳的眼睫和心口仍然同时无法自制地震颤起来。她闭了闭压惊,才沉静道,“是。”
——果然。
席向晚脑中闪过了这两个字。秦王-府中藏着嵩阳的画像,最合理的猜测便是这一条了。
“去西承,对宁端来说可否有危险?”席向晚所在意的却是这个问题。
她仍记得宁端的离奇过世背后不知道是什么势力在操纵,虽说眼下时间也对不上,但或许前世他的死也和西承的权力争斗离不开关系?
嵩阳又沉默了下来,她认真地思考了席向晚的问题之后,才道,“若他去了,我必会竭尽全力确保他是最后胜的那个人。”
“宁端曾经这二十年的人生里,大长公主也是这样确保他的吗?”席向晚含笑问道。
这话听着没什么,细细想去每个字里竟都是带刺的。嵩阳这样涵养好的人,眉宇都微微皱了起来,“有话直说。”
“宁端无父无母,这是普天之下谁都知道的事情。”席向晚坦诚道,“我知道大长公主对他暗中多有照拂,甚至爱屋及乌也对我多了两三分照顾,但先帝扔在世时,他作为先帝的亲生外甥,却不知为何活得那般如履薄冰?”
“荒唐。”嵩阳不留情面道,“他是当朝最年轻的首辅,先帝在位时就已经官拜三品,谈何如履薄冰?”
席向晚对着嵩阳的怒气却面不改色,她抬眼淡淡道,“大约是因为他和先帝都心知肚明,他身上有邻国的皇室血脉吧?”
大庆虽然强于西承,但那也是近十几二十年才逐渐拉大的差距。这和永惠帝的勤政脱不了干系,和刚刚驾崩的那位西承国王的平庸也不无关系。
两位皇帝,一位志存高远运筹帷幄,另一名却连差强人意也达不到,便是从同一条线上出发,十年时间也足够拉开巨大的差距。
大庆和西承便是在这两任皇帝在位期间,强者越强,弱者越弱。
席向晚昨日琢磨了一晚上,终于回忆起来了些许和西承的上任秦王有关的事情。
西承的皇室几乎像是受到过什么诅咒似的,每一任皇帝死后,所有能继承皇位的、不能继承皇位的,都跳出来要争一番那个位置,非要闹得腥风血雨死上一大片人,才能决出下一任皇帝,这简直成了西承的一种传统。
唯独这位格外平庸的西承皇帝是个例外。
他和他的兄弟是唯二的皇子,而他的兄弟实在是个天纵奇才之人,只要是见过这位后来秦王的人都不会怀疑,这就是最适合成为下一任皇帝的人。
唯独秦王自己对那皇位却不感兴趣,他在皇位已经攥在了自己手心里的情况下,选择了将其拱手相让给自己的弟弟,转头当了个秦王。
人人都猜测这秦王是不是不爱江山只爱美人,但他却不怎么花费时间在自己的王府中和秦王妃琴瑟和鸣,反而常常神龙见首不见尾,在西承各地乃至别国游历。
席向晚曾经只当秦王是个趣人,如今知道得多了再回想起来,秦王的古怪举动一一都是能和大庆对应得上的。
秦王的父亲尚未逝世时,他就周游了列国,应当正是在那时候遇见了已经成婚或者定亲的嵩阳;秦王选择放弃了皇位的时候,应当是两人已经生死相许,他不能为两人本已是世俗所不允许的相爱添加更多障碍;秦王英年早逝,恐怕就和嵩阳一夜苍老是同一个时候。
只是这两人都有家室,身份更是举足轻重,能将宁端留下来定是冒了极大风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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