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丫头肯定担心得不行,到客栈暂作休整的时候景明唤人取来文房四宝—笔墨纸砚给她修书一封,提笔写了几张都不是很满意,因为天气不佳他所忍受的痛苦是常人不可想象的,好容易写好一张又因为没来得及及时提笔纸上印上墨水晕染的杂乱痕迹,写了一张又一张后景明只感觉胳膊有千斤重,但是仍捏着胸口的衣服惨白着一张脸写了四个字:“安好,勿念。”
远看字迹工整,看上去苍劲有力,但是细细看就能发现收笔之时有些颤抖,景明继续向南,一个随从向北将四字信送回,等到信送到之时景明离江南只有几步之遥。
颠簸一路景明消瘦了不少,但是心里想着京城还有个人儿等着自己精神倒是还不错,在风雨里指挥人加固河堤,也顾不上身体酸痛,夜里痉挛也就咬咬牙忍了,洪水泛滥后瘟疫流行,很快就有地方拖家带口的举家搬迁,带着瘟疫一直蔓延到周边,瘟疫盛行,摄政王景明不得不下令封路,将有病的隔离在健康人之外,另外太医院和军医出马镇压瘟疫之势,但是效果甚微,中药疗效极慢,瘟疫之势极大,尸横遍野,摄政王派人在雨停之时用布巾掩住口鼻架起火堆销毁尸体,焚烧尸体的黑烟盘旋而上,散发出刺鼻的气味。
焚烧了近一月后,雨季过去,雨过天晴瘟疫却又像是势落般离开了,景明一直精神高度紧张,倒也没犯病,如今突然放松下来多日的疲累开始回馈他的超负荷运行。
不出意料的,他病了,病得很重,身上一阵冷一阵热,因为担心自己感染了瘟疫他将自己关在屋子里,只留了一个人照顾他的基本起居,许久未听到一星半点他的消息的沁儿心急如焚,再也按捺不住内心想要见到他的冲动,背着早就打发好的行囊快马加鞭往江南赶。
他受了挑筋之后长腿没有知觉,沁儿又呵护得极好,从来没让他长过一个褥疮,他自然不知道自己浑身一阵冷一阵热是因为长期坐着指挥加固河堤经络不通,晚上又没有人帮忙翻身按摩,腿上的压疮引起的,他不让除了沁儿以外的人碰自己,留下的一个人也就每日端端热水和布巾,还有一日三餐。
沁儿赶到的时候他高烧不退,本来苍白的脸上带着病态的潮红,神志已经有些模糊了,沁儿给他把脉后将他衣服扒光开始检查,大腿上有两处溃烂的地方,范围很大,长期没处理粘连了一些衣料,腐肉发白,里面发红,中间还流出黄色的脓汁,沁儿看了落下泪来,将他腿向上屈起,用随身的匕首淬了火后要了瓶清酒撒在上面,一点点地刮去腐肉,即使知道他的腿并无痛感但是抓着匕首的手仍旧有些颤抖,那是她最爱的人的腿啊,她不该听他的话不陪他一起到江南,当时如果陪着他来定然不用遭这样的罪了。
即使知道他的腿没有知觉,但是还是无法控制地颤抖着手把捣碎的药敷在他的腿上,打了水给他擦身,亲自去熬药试好温度一点点喂进他的嘴里,给他翻身按摩,然后抓着他的手静静地等待他醒过来,多日奔波的她不知不觉中进入梦乡,就连在梦中都紧紧地抓住他的手生怕再失去。
☆、没有预料中的大发雷霆
发了汗以后,景明悠悠醒来,感觉身上好像不那么难受了,眼还未睁开手指轻轻颤了几下,沁儿感受他醒了惊喜地扑过去。景明眉头微皱,责怪的话还未出口就被一个温热柔软的指肚按在唇上,熟悉的温柔的声音传来:“难不难受?”
景明无奈地闭了闭眼,随她去吧,自己都厌恶的糟糕身子她却当个宝一样的悉心呵护着,沁儿打了热水给他擦身自演自导地描绘了自己怎么就出现在他的房间里的。
景明眯着眼睛,深邃的眼眸中流露出柔和的光,最终定格在她不断开合的唇瓣上,许久才悠悠开口:在这儿补你一个婚礼好吗?我不知此时不补以后还有没有机会了。
沁儿含泪点头,她其实并不需要什么十里红妆八台大轿,她要的不过只是他承认自己,给她一个承诺,如今他终于履行了自己的承诺。
当天晚上在清冷的院子里没有喜服没有红娘,也省去了宴请宾客接花轿一系列的流程,只有一对红色的双喜,一对红烛,还有一些瓜果,他强撑着换了一件相对鲜艳的衣裳,绛紫色带暗纹的华服和摇曳的烛火将他苍白的脸上印出了一丝光彩,他说:“沁儿,我再抿一次红纸,这样也能看着精神些。”
沁儿随身带的衣服里有一件粉色的罗裙,是最接近红色的一件,没有买盖头,就用了一块大的方巾,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沁儿化了妆,虽然已不是最初相识的年华,但风韵犹存,曾经夫人告诉她婚礼上不能哭,这样才会幸福,她拼命眨眼将泪意憋回去,透过方巾看着他轻颤的脚尖和细长的腿,大喜的日子心里却像是被针扎了一般地难受。
礼毕后沁儿心疼他要抱他回床上但却被他用冰冷修长的手轻轻拍了一下手背,略带喑哑的声音轻轻地说着:“别着急,盖头还没掀呢,要在喜床上掀开才吉利。”
话音落自己转动笨重的木轮往屋内滑,木轮和地面摩擦的吱吱声就像是站在敲钟楼下一样一下下地捶着沁儿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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