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还说过,无论任何时候,无论你有任何要求,只要你开口说出来,他们任何一个人,都会尽最大的能力满足你,那些话,我今天还记得啊。”
“如果自由要以牺牲他们对我的爱来换取,我宁肯不要。”
“可是,他们仍然爱着你啊。我都能感觉到,你怎么会感觉不到呢?跟你认识的这么多年,我一直深深地羡慕你,我总觉得除了你的爸爸妈妈,世界上再也没有别的父母,像他们那样宠爱着自己的孩子了。”
我又一次痛哭出来:“不会再有那样一份宠爱了。在十八岁那个生日,他们对我说我已经长大的那一天,所有的宠爱就都变成了过去。妈妈开始计划再嫁,等不及我参加高考就匆忙把爸爸留下的财产明确到我名字下面。”
“在律师楼办签字的时候,妈妈把每一样东西都对我交代得清清楚楚,告诉我,那些什么和什么,从那天起都完全属于我一个人。我好害怕,觉得妈妈变得离我好远,一家人为什么要分那么清楚?我们之间,已经陌生到不能再分享任何东西了吗?”
我拉开床头的抽屉,里面放着爸爸妈妈走之前各自留下的钥匙。
“爸爸走的时候,把钥匙留了下来,从那天起,每次来接我都停步在大门外面,等妈妈把我送出去;妈妈在出嫁之前的晚上,同样把钥匙留下来,我问妈妈为什么,她说人都走了,还拿着钥匙干什么。”
“那夜我躲在房里哭泣,她没有钥匙,怎么还能随时再回来看我呢?难道要象每次爸爸来的时候那样,提前打过电话,或者只是安静地按响门铃吗?电话坏了怎么办?我病了睡了听不到门铃声怎么办?”
“那不是就错过了一次相聚的机会吗?我们之间的每一次相聚,对我来说都是那么珍贵啊。”
在爸爸走后的日子,我一直希望他下次来看我的时候,是悄悄推开房门,直接走到床前轻轻地叫醒我,就像从来不曾离开过我一样。那个梦,我梦了六年,没想到忽然之间,我和妈妈,也要在梦里才能那样相见了。
如果这个家真的那样令人厌恶,凭什么他们相继逃离,却让我一个人不得不继续留下来?
我痛哭着问容容:“如果他们真的爱我,为什么离开得那么绝情,一脚踏出去就不准备再回来?”
容容陪我艰难地哽咽,或许有些伤痛,她只能陪我承受,却永远无法帮我治愈。
只能彼此竭尽全力拥抱,任由眼泪汹涌地流淌。
哭累了躺下来休息。
容容问我:“我可不可以拿走一串钥匙?”她犹豫了一下,“或者我重新去配一串也好,那样无论有多晚,你有多累多倦,听不到电话声门铃声,我也可以随时自由地看到你。”
我说可以的,谢谢你容容。
容容像想起了什么,一下子从床上爬起来,支着身子望我:“青青,有些问题,你可以当面问你的爸爸妈妈呀,他们肯定能给你一个合理答案的。就像我问你要钥匙,鼓了半天勇气才张开口。说不定他们有他们难以开口的理由呢?
心里沉了一下,或许容容是对的,爸爸妈妈也有他们不便启齿的原因吧。
继而心更深地向下沉去,已经是现在这个样子了,当我对着妈妈恶毒地说出奸夫淫妇的字眼之后,即使我想问,还会有那样一个的机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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