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不过还是得与他说说。再有一月他就抵达亭城,届时见了面,就算说了没用,夫君也当提点他一二才是。”
“这些东西,你与他说是没用的,一方面咱们还在,另一方面终究要他自己慢慢体悟才能有所得。不信咱们打个赌赛,为夫与他说这些,他十之八九是嘻嘻哈哈蒙混过关,压根不放在心上!”
“那……哼,赌就赌!”
夫妇俩闲聊正欢,杜中天忽然趋近,脸色有些难看道:“掌门师兄,那个……燕国福慧公主栾采晴求见,正在大营等候。”
“额……”奚半楼略显尴尬,林锦儿的脸色也沉了下来。
“私入大秦国土怎地无人拦阻,她有什么事?”奚半楼不自然地看了眼林锦儿,说了句模棱两可的话。
“栾采晴身负参与会盟的燕国使者印信,无人敢拦。有什么事求见就不知了,掌门师兄您看……”
“你去告诉她我正忙,让她在营中等候。”奚半楼精目一眯,让杜中天先去应付,思忖着道:“栾采晴当了使者?还七早八早地赶来凉州?这是何道理?”
“燕皇遣她为使,会不会存了掣肘你的意思?来得这么早,会不会想要做什么妖?”大事当前,林锦儿顾不得吃飞醋,贤惠得紧。
这位温柔娴淑的刺史夫人可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婉约娇弱,泛起酸来可了不得,现下的模样十有八九已存了较劲比试之心,要先在识得大体上占一回优。奚半楼忍着笑道:“能掣肘我什么?当年那点事情就想掣肘于我?笑话。做妖倒是有些可能,可惜啊,本官的使馆一出,燕国又能玩什么花样?”
“不错,正是如此!那她来了之后发现奸计不成,定要恼羞成怒,夫君说她会怎么办?”林锦儿越说越是奇怪,连声调都变了许多。
奚半楼嘴角一抽,强笑道:“那也是见招拆招,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至不济为夫不去见她,谅她不敢强闯大营!”
“哼,这算什么办法?那就不是办法。”林锦儿一撅唇,白了奚半楼一眼,又叹了口气道:“人家脾气也发完了,该提醒的也说清了,还是去见一见她吧。躲着……不是那么回事,也躲不过去。”
奚半楼暗舒一口气,对娇妻的酸劲儿生气,却又为她的通情达理,大局为重更加爱惜,携起林锦儿的手道:“对!正是该去看看她到底想干什么?”
夫妇俩忙完了手头活计,黄昏时分并肩骑乘,骏马放蹄飞奔卷起一路烟尘直达大营。营地外孤身一人的女子披着一身白衣,仿佛融入了雪地里,若非手撑一柄纹着嫣红牡丹花的纸伞,一头漆黑的长发披散在白狐裘之外,俏生生地,颤巍巍地,几乎让人分辨不出来。
杜中天陪在一旁颇为无奈,奚半楼眉头一皱,遣师弟回来已有半日,栾采晴依然等在营门口。身旁摆着的桌椅都蒙上一层白雪,显然并未坐过。
“福慧公主有礼。”奚半楼瞪了杜中天一眼,向栾采晴拱了拱手道:“本官要务在身,已请公主入营稍些,为何公主还在营门口站立?”
“不关他们的事情,呵呵,奚刺史莫要责怪属下。”栾采晴收起花伞递与奚半楼道:“虽是相访旧人,本公主身份着实特殊,又不想当一名恶客,在此多等些时日也不妨的。喏,劳烦帮我收好。”
奚半楼心头微颤,唰地接过花伞递与杜中天道:“替福慧公主保管好,坏了些许,唯你是问!公主,请!”
一只细嫩小手握着伞柄,一只粗糙大手抓过伞尖,双手虽未触碰,却借着这柄明显有了岁月的花伞握在了一处般,让两人心头一热,又是黯然。上一回她递过纸伞,说出“喏,劳烦帮我收好”时,还是碧玉年华的少女,青春逼人,明艳不可方物。他接过伞时,还是刚过弱冠的青年,英气勃勃,血气方刚。一晃二十余年过去,青年已显老态,常年在凉州的殚精竭虑让他染上些许风尘之色。而少女保养得再好,眼角也添了两抹鱼尾纹,虽是令贵气之色余韵悠长,更增勾魂媚色,可年华终究在她身上刻下了痕迹。
栾采晴一眯眼,目光扫过林锦儿,嘴角勾起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一扬螓首道:“好啊。我还没有祝贺你们结百年之好,礼物什么的,你未必会要,一番心意似乎足够?”
“多谢,有此一言,足矣。请进。”
奚半楼抬手虚引,栾采晴又是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抬足入营。两人目光一对,又是黯然,时隔多年,当年发生的事情刻在两人心中,成了抹不去的朱砂痣,可再度相逢,除了唏嘘感叹的黯然之外,别无销魂念想。
“两位慢聊,公主候了半日想必累了,妾身亲手去准备些茶汤给公主暖身解乏。”入了大营,林锦儿先行告退,低头移步就要离去。
“奚夫人,当年的事情传得天下皆知,奚夫人真的放心我与尊夫在一起?”栾采晴目光空灵而迷蒙,停下手中把玩的香炉凝目问道。
林锦儿一顿,回身施礼道:“有些事既已发生,不可抹灭,更难回头。妾身信夫君,当然也信公主。其实在长安时公主未曾多加刁难妾身,妾身一直很承您的情。”
待她掀帘离去,栾采晴悠然神往道:“你倒是好眼光,选了个好妻子。”
“吃一堑长一智,上一回吃了大亏,这一回自然会选个最好,也最合适的。”所谓的吃亏自然不是指与栾采晴的定情,而是彼时云里雾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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