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轻微的呼吸,似乎是从极遥远的地方传来,显得有气无力。
“阿侃?阿侃你在听吗?”
恰逢此时,高菲瞥见总裁双目虽然未睁,干瘪的嘴唇却在蠕动。她不知总裁有何吩咐,小心翼翼地凑到床前,屏息凝神地静听。当她艰难分辨出总裁虚弱的低喃时,心中陡然一惊,手机差点掉落。
闻敬天在梦中轻唤:“阿侃,原谅爸爸……原谅爸爸……”
爸爸?!高菲愕然掩口,心跳瞬间漏掉半拍。闻总裁竟会是阚侃的父亲?不可能,这不可能!阚侃明明说他父亲是工程师,还在老家呢。总裁在说胡话,不,是我听错了,一定是的……
电话彼端自是听不到总裁的轻言低语,终于响起镇定如常的话音。
“高菲,你先不要声张,我会马上联系闻倩,商量出一个对策。对了,你在哪家医院,发个定位给我,我来想办法。”
“嗯。”高菲麻木地应着,脑子里混沌不堪,一边仍紧盯着总裁的双唇,忧惧他再吐露什么惊天秘闻。
“你还好吗?是不是累着了?”阚侃将耳朵贴近耳机,细细聆听彼端的动静。
“我……很好啊,”高菲故作轻松,“我没事,真的。”
“那就好,”阚侃似乎心有不甘,犹豫片刻才道,“一切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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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下手机,高菲攥着毛衣裙摆,心乱如麻。阚侃从未公开对总裁显露过任何情感,他了解自己的身世吗?倘若他清楚一切,便是对我有意隐瞒。可是为什么?他为何要瞒我?担心我是因为贪图富贵才和他在一起的?他从何时开始怀有这种忧虑?难道就是在听说那句谣言以后么?
不知不觉间,总裁憔悴的脸庞在高菲眼中已模糊成一片白色的光影,她几欲将对方从沉睡中猛然撼醒,以便问个究竟。
放下手机,阚侃起身立于窗前,茫然不知该作何感想。父亲突发胃出血住院,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此前高菲就曾提及,他最近肠胃似乎不太舒服,只是没料到会这么严重……
阚侃从床上拿起手机,须臾的犹豫之后,还是拨通了闻倩的号码。彼端空响了五声,若是换在平时他多半已然挂断,今晚却无法随意放弃。终于,电话里响起闻倩不情不愿的低语。
“找我做什么?”
阚侃听出她话中透着责备,想来与自己先前拒绝同她复合不无关系,但他也只得耐着性子解释。
“闻倩,这么晚打扰你,的确有要事商议。”
“既然是公事公办,那就明天办公室说吧。我要睡了……”
“阿倩!”阚侃怕她就此挂断,忙不迭脱口而出,“爸爸出差时急性胃出血,目前还在医院,我们得想想办法。”
话音未落,两人皆是一惊。阚侃平生首次以“爸爸”称闻敬天,从未想过自己竟能说得如此自然,仿佛始终都是这样称呼他的。闻倩心中满不是滋味,闻敬天虽对她隐瞒真相,可毕竟对她有过多年养育之恩,在她生病时也曾衣不解带、寸步未离地悉心照料,此刻乍然听说他卧病异乡,她无法逼迫自己充耳不闻,漠不关心。
闻倩深吸了一口气,复又缓缓吐出。
“把话讲清楚些,他只是你爸爸。不过,我身为公司的总监,自有必须肩负的责任。说吧,你打算怎么做。”
阚侃听出她语气虽仍冷淡,但总算是松了口,于是稍感释然。
“我准备明早赶过去,视情况设法尽快陪他回公司。现在是jt上市前的关键期,请你帮忙做好掩饰,对外就称他尚未结束拜会,将比原定计划稍晚些回来。”
闻倩冷笑一声,“你这么急着要去,是真心关怀总裁大人,还是放心不下看护他的高秘书呢?”
阚侃被闻倩将了一军,略怔了片刻,随后郑重回答:“作为总监,我也同样负有无可推卸的责任,请不要将责任与感情混为一谈。”
闻倩咬了咬牙,却无话可说。六年前,他狠心抛下自己,遵从总裁大人的命令远赴美国,似乎确是将责任看得更重。
阚侃柔和了一下语调,“闻倩,你愿意配合我的计划吗?”
☆、泄密
翌日清早,病房的窗户透进暖人的曙光,高菲在睡意朦胧中听到脚步声响,从伏卧的床边慢慢抬起头。
阚侃扶住她的肩膀,满面疼惜地俯下身。
“真是辛苦你了。”
高菲内心深处矛盾重重:此刻,我本该顿感释然,自己曾满心企盼的援手赶来帮衬,共同肩负起眼下这个重担;然而,阚侃的身世之谜又令她不敢直面,亦不知是否该相信他。
高菲的嘴唇翕动一下,不自觉地吸了吸鼻子。
“你来啦。”
两人默然对视片刻,阚侃转眸望向尚未清醒的闻敬天,微蹙着眉问:“他好些了吗?”
高菲垂目看着腕表,“大约一小时前,值班护士来查过房,应该没什么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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